唯有蘇鬱,像個局外人一樣閒庭信步。
“還來這裡做什麼!”有人在她耳邊警告。
蘇鬱憨憨一笑:“我是來送資料的。”
警告她的人還想繼續說什麼,卻被樓上的劇烈響聲給嚇跑。
忽然,蘇鬱的心臟猛烈的震顫一下。
猝不及防的,她手上的資料散落一地。
她剛想彎腰去撿,心臟再次震顫,這一下的力道比之前更厲害。
她跌坐在地上。
深呼吸幾口,好不容易恢複了些,蘇鬱聞見了空氣中含量極低的,淡淡的薄荷味。
不是薄荷糖,而是混合著皂香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
沈聞溪?
本來這一切跟她並沒有關係,昨日一彆,她和她就不會再有瓜葛。
女一號自帶主角光環,她的官配哨兵會來救她,輪不到自己擔心。
更何況,她自己隻是一個連精神體都沒有的殘次哨兵,過去了又能做什麼呢?
說不定,還需要彆人保護她呢!
可越是這麼想,腦子裡沈聞溪的臉就越是清晰分明。
她好像,對沈聞溪的困境,無法忽視。
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向導,沈聞溪還在爭取安撫的機會。
如果連她都放棄了,這個哨兵就真的死定了。
然而,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沒有在哨兵的識海裡找到精神體。
不戰鬥的時候,精神體會在這裡休眠。
如果找不到的話,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這個哨兵的精神體已死。
精神體,是哨兵精神力和生命力凝結的產物,如果精神體死了,就意味著,這個哨兵已是將死之人。
哨兵的一雙眼睛變得通紅,眼球從眼眶裡脫落,墜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變成一灘血水。
濃腥的惡臭、逐漸坍塌萎縮的識海,都在提醒沈聞溪,這個哨兵已經不再是一個“人”。
不得不離開識海了,她卻發現自己被牽絆住,無法掙脫。
哨兵伸出黑色的手,妄想撫上沈聞溪潔淨的臉。
“為什麼不能成全我,為什麼?”他怒吼,“明明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就是到死都不肯讓我追求你!為什麼!”
沈聞溪被困在識海裡,喊不出聲音,看不見希望。
她痛苦,她迷惘,淚水無意識的溢出來。
聽到動靜的人全都圍了過來,費儘力氣才打開疏導室的門。
然而,狂化中的哨兵堪比核.武器,危險係數無法用現有技術衡量。
人們站在門口,不離開卻也不敢上前。
哨兵狂化變異成異獸,張開沾著黏液的血盆大口,將要吞噬沈聞溪。
她用了一種極端的方式,暫時抽空身體裡的所有向導素,強行斬斷和對方的識海鏈接。
她倒在人群中,身體不受控製的輕輕顫抖。
用這種自我毀滅的方式離開識海,和桶自己一刀沒什麼區彆。
戰鬥力低下的傭兵們率先趕來,拿著重型機槍瘋狂掃射,幫助沈聞溪爭取離開的時間。
走廊本來還算寬的,奈何現在人太多,擠成一團亂麻。
被眾人擁著的沈聞溪移動一步都很困難。
與此同時,蘇鬱起身朝眾人方向走。
這個正在狂化的哨兵等級很高,殺死傭兵就跟踩碎螞蟻一樣。
“小溪......小溪......咕嚕咕嚕......我的小溪......咕嚕咕嚕咕嚕嚕......”他已經實現了百分之七十的異化,喉管裡產生了詭異的共鳴聲,渾濁低沉,猶如野獸的嘶吼。
這種時候,“小溪”聽起來並不像一個人的名字,倒更像是某種咒語。
“小溪......你是我的......咕嚕咕嚕......”
霎時,沈聞溪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蘇鬱......”
蘇鬱的耳邊,安靜的隻剩沈聞溪靠近時,脆弱的心跳。
目光交彙的一瞬,像是有無數星光在漆黑的天幕炸裂。
狂化哨兵,正追過來。
蘇鬱迅捷的扯過沈聞溪的手腕,把人護在身後。
肌膚相碰的一瞬間,她感覺身體裡的血液正在沸騰,有種未知的東西正準備掙脫桎梏,衝破牢籠。
她沒有說話,腰板挺直,無畏堅定地看著眼前血肉模糊,陰森可怖的哨兵。
對方像是看見了什麼更可怕的東西,呆楞了一瞬。
沈聞溪雖然沒有看見蘇鬱的表情,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蘇鬱的周身積聚。
強大到詭異的力量。
但這力量像是新生,尚不穩定。
所以,不可戀戰。
沈聞溪用指尖捏著蘇鬱的衣角,聲音又細又輕,甚至還帶著絲絲軟綿綿的請求:“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