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謝。”蘇鬱說的乾乾巴巴,恐懼正在一點一點支配她的大腦。
“我剛剛嘗試著感應,恐怕不遠處有危險係數更高的異獸,我們已經進入了它的攻擊圈。”沈聞溪說話的時候喘著粗氣,她現在沒有向導素,抓住蘇鬱的這一動作幾乎耗儘了她的全部力氣。
“你......你可以自己上來嗎?”她艱難吐字。
雖然不太聽得懂,但蘇鬱發現,她們的皮卡正懸浮倒置在半空,並以飛快的速度往天上飛。
“......”
一輛會飛的汽車。
待會兒它是不是還要變身啊?
腦海裡亂入了一些汽車人電影的情節。
蘇鬱猛地搖晃腦袋,試圖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去。
定神後,她開始研究怎麼上去。
“有了!”她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去夠後車廂兩側的橫杠。
然而錯誤的估算了距離,嘗試了幾次,都夠不到那個扶手。
“蘇鬱!”沈聞溪的聲音又啞又悶,手腕不自覺的顫抖,她要到達極限了。
按照哨向的設定,向導的力氣不大,這種極度消耗體力的事情,她們是做不來的。
“鬆手。”蘇鬱說。
聽見這話的沈聞溪神色一滯,愣住兩秒。
“你不要命了?”她儘全力握的更緊。
但握的越緊,手腕的顫抖越劇烈。
“我當然要命了,”蘇鬱左顧右盼,一邊想辦法,一邊扯著嗓子說:“不鬆開,我們兩個都得死!”
“我是無所謂,但你不能死!”說這句話的時候,蘇鬱看向皮卡車頭,在腦海裡模擬新的可能。
沈聞溪心裡卻咯噔一聲。
*
回想每一次異獸入侵,軍團下令,哨兵向導們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平息暴亂。
即便是在夢裡,沈聞溪都能聽見那一聲又一聲的“救救我”。
“你不能死”,似乎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
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她的手指已經麻木,無法使出更多力氣。
片刻的走神,手腕和手指一起鬆弛。
就在鬆手的那一瞬,她拚命再次握緊,緊到自己的手已經不再是自己的,而是蘇鬱的,和蘇鬱的手腕融為一體。
“不行!”她看向自己的手腕,幾天前在倉庫弄傷的地方已經愈合。
“嗯?”蘇鬱沒有聽清。
她找到了一個支點,如果可以跳過去並抓住,應該就不會掉下去摔死。
“我不放手!”沈聞溪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嘴唇,唇瓣被生生擠壓,滲出的鮮血漫上潔白的齒縫。
蘇鬱空中用力蹬腿,做新的嘗試。
“彆怕,鬆手!”她笑著,水靈的眸子上沁著流光。
她並不是開心,甚至對新嘗試完全沒有信心,但她就想說服沈聞溪。
這一刻,她由衷的希望,沈聞溪能活著。
也許是出於對原著的尊重,也許是其他原因。
不過,管他呢。
如果沒有穿書,她現在不是身上插滿管子,就是已經入土為安。
書裡的這幾天,過的勉強算快樂。
就像是偷來的時間,她覺得,今天無論生死都是賺了。
對上蘇鬱的雙眼,沈聞溪竟看見了視死如歸的決心。
她瞳孔一震,心裡最幽深最冰冷的一處,照進了一束暖和的光。
顧不得對視後心臟發出的震顫,蘇鬱用另一隻手費勁的扒開沈聞溪的五指。
兩手分開的刹那,蘇鬱臉上的笑容漸深,透著與眾不同的,堅毅的溫柔:“我不會有事的。”
沈聞溪的手指被扒開。
掌心突然失去的熱意,猶如某種實質,帶著暖暖的體溫,和充滿生命力的心跳。
沈聞溪想起了很多年前,海麵漂浮著的白色的花。
那時,她為父母送行,她沒有哭,一個人偷跑出結界,摘了一百朵白色杜若。
她把杜若灑向大海,花瓣漂浮許久都沒有沉沒。
這一刻,她仿佛看見了爸爸媽媽的臉。
這一刻,她仿佛,還是那個備受疼愛的貴族家的小公主。
“小溪,爸爸不會有事的!”
“彆怕,我的小溪,媽媽不會有事的!”
“我們不會有事的。”
“我不會有事的。”
那些微笑的臉像鬼魅,日日夜夜嚇唬她,煎熬她。
那些安慰的話像魔咒,充斥在她耳邊,折磨她的往後餘生。
“不......不要......”
沈聞溪看向蘇鬱墜落的方向,淚水一滴一滴衝出眼眶。
她跪在皮卡的後車箱裡,兩手握住扶手,孤獨和恐懼無聲的潛入腦海,肆意撕扯她脆弱的神經。
對著空氣,她的聲音猶如玻璃瓶爆裂。
“蘇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