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同炸雷,瞬間將圍著的一圈老前輩們劈得有些泄氣。
怎麼什麼好處都被蓬萊學宮給占了,這還有天理嗎?
沈菡之可不想那麼多,她俯身將少女扶起,師徒二人並肩而立。在一眾人灼灼注視下,她伸手替景應願正了正華簪,大笑道:“好!從此刻起,景應願便是我座下親傳門生,排行第三。凡爾所願,本座皆應!”
凡爾所願,本座皆應!
眾人聽了這話,沒那麼熟的隻覺得沈仙尊好大口氣,果然流言非虛。熟悉的卻覺得渾身一陣惡寒,也不知是聯想到了這人座下哪位門生乾的好事,暗暗想著一定要讓自家的徒生離這新的小魔頭遠一點,千萬彆招惹上了她。
景應願不知其中淵源,她對沈菡之深深行了一禮,轉身看向從方才起便一言不發的皇妹:“櫻容。”
景櫻容從方才起便默默肅立一旁,眼眶通紅,正強撐著不落下淚來。她雖仍心存希冀,但也知曉皇姐定是無法留在她身邊了。此時聽見皇姐喚她,那包淚水終於忍無可忍,從頰邊滑落下去。
“櫻容,前路坎坷,姐姐卻無法陪你走完了。”
景應願回想起她入仙門數年後的人間瘡痍,此刻再望向年歲雖幼,卻尚有無限年華的妹妹,心頭一陣酸澀。
她二人攜手立於百年皇權險些傾塌的斷壁殘垣之中。這方闊大的宮殿之外是更廣袤的天地,對比之下,她們渺小得仿佛天地蜉蝣,滄海一粟*。
然而哪怕身如蜉蝣,景應願卻想要活過不止一個朝夕,這一世,她不信命!
她握著妹妹的雙手,輕聲道:“不要怕。姐姐身入仙門,他們不敢妄動。櫻容受了委屈,儘可派人傳訊至蓬萊,姐姐會來給櫻容撐腰。”
麵前的妹妹瞧著已有了幾分獨當一麵的模樣,她擦去眼淚,仰頭問道:“皇姐,若他日你得道升仙,會忘了櫻容嗎?
景應願一怔。
她彆過頭,淚水不覺間落下。
怎會忘記,怎能忘記。哪怕身死魂銷,她都不能相忘。
正是這點執念,支撐著魂魄將陰陽顛倒,山河重現,搏一世不同的結局。
“不會的,”景應願緊緊抱住了她,“櫻容永遠是應願的妹妹,生生世世,絕不相忘。”
景櫻容得了姐姐的應允,抿唇笑了。她最後看了一眼景應願,輕輕將她推開,而後踱步來到殿前,俯視階下正跪拜的文武諸官。
“先帝歿,長帝姬聞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翌日起,由次帝姬繼位稱帝,年號開平,諸位可有異議?”
風聲烈烈,漫天烏雲間竟劈下電光一道。景櫻容抬頭望去,隻見一條淺金色的小龍穿梭雲層間,她眯起眼,隱約間隻覺跟祂對視了一眼——
乍時,龍吟九霄!
眾人驚愕地看向空中,那條小龍仿佛隻是路過,圍繞著金鑾殿頂盤旋一圈便離去了,去時拖曳電光百裡,空留一條淺金色的印痕。
而方才那群臣子早已大呼著“真龍天子”、“我金闕之幸”再行跪拜禮,看向景櫻容的目光已然是完全的臣服。
景應願望著妹妹負手而立的背影,又想起上一世那具被蠻人鐵蹄踏過的屍體,心頭一塊大石終於放下。
直至此時此刻,有些人與事已經同前世徹底不同了。
沈菡之嘖嘖兩聲:“你這妹妹不錯。人間歲月不過彈指一揮間,若她爭氣得了造化,你姐妹二人再見的日子定不會太遲。”
景應願舒出一口氣:“定當如此。”
見二人已儼然一副師徒情深的模樣,方才圍堵在此的幾位門主心頭長恨。
恨此女還是被蓬萊學宮截了胡!
玉京劍門的那位薛忘情撓了撓頭,試圖挽回點什麼:“那個,應願小友啊,其實我座下也有個不錯的小郎君,待到學宮遊學時你可千萬記得同他約劍。”
還沒等沈菡之呲牙咧嘴發作,淩花殿的春拂雪也輕飄飄接了一句:“此屆淩花殿來的是我親傳門生,都是姐姐妹妹,想必比玉京劍門的小郎君要更聊得來。”
“春拂雪你不講武德!”
“薛門主言重了,拂雪隻是想著大家都是姐妹好說話罷了,薛門主也可以讓玉京劍門的女修來遊學——”
春拂雪笑得誠懇:“啊,原是我忘了,玉京劍門女修的數量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吧。”
聽到這裡,沈菡之終於翻了個白眼:“彆以為我不曉得你們什麼意思,想拐我徒弟,沒門!”
景應願混亂中感覺自己被拉了一把,自家師尊盯著她手裡提著的長劍,嘖了一聲:“都拜入我座下了,小牡丹你這把破劍怎麼還不扔?看著就不是好東西,當心臟了手。”
她踉蹌著被提上了一把瞬間變大的巨刀,霎那間二人騰空而起。景應願勉強站穩,垂眸看了看手上的長劍道:“師尊,這把劍於我有特彆的用處。”
沈菡之挑眉,嘖嘖道:“現在的孩子,還都有小秘密了。”
她拋了個芥子袋過去:“收著吧小牡丹,你師尊沒帶什麼好東西,先湊合用。”
“多謝師尊。”
景應願後知後覺地疑惑道:“但是師尊,我不叫小牡丹。”
沈菡之回過身戳了戳景應願的牡丹發簪:“你現在就叫了。拉緊為師,為師帶你回咱們今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