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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冰燕這邊先且不表,莫萋萋這邊,也是一大早便起來梳洗打扮。
今兒是婚宴,不好穿一身素色,當熱鬨些,梅蘭便為她選了一套鮮亮的淺色,上衣是浮光錦秋波對交領,下身是睱紅色百褶裙,外罩了一件同秋波色的大氅,發鬢以一支竹桃發簪挽起,一張白玉上的臉蛋上了些顏色,一眼望去,嬌嫩十分,像是枝頭上的桃花。
因著陸慎也收了請帖,所以他們未婚夫妻二人一道同去。
莫萋萋從閣樓間行出來的時候,陸慎早已等在閣樓下,一眼望見莫萋萋時,陸慎心口都劇烈的撞了一瞬。
以往莫萋萋隻著淺淡的顏色,似是那草木靄繁霜,又似是天上雲星月,美則美矣,卻太清冷,叫人瞧了便覺得寒涼,可今日,莫萋萋抬起眼眸,波光流轉間,一豔疏香最嬌軟。
她往他麵前一站,便像是那鮮嫩的花兒,隻瞧了一眼,便勾的他心神蕩漾。
他的萋萋,真是越看越美。
而莫萋萋瞧了他,似是覺得羞澀,垂下眼眸來低聲喚了一聲“陸公子”,便不再看他了。
陸慎心口越發軟。
他們兩人一路從陸府出來,行去了萬府。
陸府與萬府隔了兩條街,陸府在康平街,萬府在順泰街,不過兩刻鐘的事情,他們行到順泰街的時候,順泰街裡已是張燈結彩,人來人往。
萬府門戶大開,兩座石獅子上都掛了紅色的綢緞,萬府的大爺和大夫人正在門口迎客,門前還放著鞭炮,現在這個時候還不到接新娘子的時候,正是來客的時候,所以車馬盈門,人群聯袂而來。
與萬府的大爺和大夫人一道兒迎客的是萬春桃。
萬春桃前些日子受過傷,但現下瞧著已大好了,今日又是喜日子,所以她臉上塗脂抹粉,打扮的十分豔麗。
她今日瞧著也美極了,一張圓盤似的麵上描金摹花,疊出來了一個牡丹花印來,更為她的驕橫添了幾分豔色,瞧著有一種張牙舞爪的鮮活,像是抓人的狸貓。
隻是瞧見莫萋萋與陸慎一起從門外行進來的時候,萬春桃的目光很刻意的忽略了他們,看向了他們身後的一位公子。
莫萋萋瞧見萬春桃主動迎向了那位公子,一副十分熱絡的樣子。
萬家大爺和萬大夫人瞧見這一幕,竟然也沒有惱怒,而是微微一笑——莫萋萋便懂了,這應該是萬家給萬春桃找來相看的公子。
畢竟萬春桃也到了年齡,是該婚嫁了。
但是與此同時,莫萋萋察覺到了她身側的陸慎動作微微一頓。
莫萋萋敏銳的從陸慎的身上察覺到了些許不滿的氣息,她抬眸看過去時,正看到陸慎擰著眉望著萬春桃和那位公子。
莫萋萋瞧見這一幕,在心中冷冷一笑。
而陸慎並沒有注意到莫萋萋的目光,他隻是在看萬春桃——他清楚的知道他並不喜歡萬春桃,但是看到萬春桃去糾纏彆的男人的時候,他的心裡頓時湧起一陣不舒服。
就像是屬於他的東西突然被彆人觸碰了一樣,哪怕這東西他不喜歡,但是他既然決定要了,就不能給彆人。
誰都不能撿走。
陸慎的目光冷冽的落向萬春桃,而萬春桃察覺到了之後,給了陸慎一個挑釁的目光——她一半是生氣,一半是得意。
她生氣陸慎之前不在乎她,得意陸慎現在又在乎她,男人就是這樣的狗東西,追著跑的時候沒用,把他丟到身後,他自己就追過來了。
這幾個目光交錯不過是轉瞬間,陸慎與莫萋萋很快便入了席間。
席麵是在大廳內辦的,大廳極廣,橫豎能擺下二十幾桌酒麵來,期間仆從穿梭,絡繹不絕。
婚席內分為男女兩邊,男人與男人飲酒,女人與女人談笑,莫萋萋隨著陸慎行進席間內,兩人分開,各自行進各自的圈子裡。
陸慎在京中駐紮多年,人脈很廣,一入了席麵,不知多少人迎上來與他說話。
但莫萋萋不同,莫萋萋父母早亡,家門凋零,她人也不善交際,所以沒什麼友人,隻自己一個人行到了一處角落坐好。
她坐好後,便在人群中尋耶律九雲的身影。
沒幾眼,她便隔著人群繁瑣的金釵鬢發與各色華麗的衣角,瞧見了坐在高位上,正獨自一人飲酒的耶律九雲。
她看向耶律九雲的一瞬間,後背都跟著微微緊繃。
終於見到他了。
耶律九雲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長袍,上繡金色花紋,皮革裹著勁瘦的腰,更襯得肩背筆直,他個高,膝蓋便也高出矮桌一分,鬢發以黑羽簪挽起,露出一張鋒豔冷冽的麵,手中正把玩一杯玉盞。
而耶律九雲似乎也在同一瞬間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隻是他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興趣,隻是懶散的抬眸望了她一眼,隨後又冷淡的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