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能把參湯咽下去,陳熙鬆了口氣。
——萬一他連吞咽都不能,她就真的隻能用電視劇裡嘴對嘴喂的狗血辦法了。
喂了一碗參湯,陳熙又探了探她鼻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他呼吸好像比剛剛有力了些。
為了證明自己的判斷,她端著油燈湊近了仔細觀察他的臉色。
臉色……好像也沒有比白日裡好多少。
不過他睫毛可真長。
又長又翹,還很濃密。
鼻梁也高挺。
嘴唇雖薄,但也很好看。
五官生的是真的好。
就是太瘦了,等臉上養出些肉,定然是個俊俏的小書生。
陳熙輕輕嘀咕道,長這麼好看,就這麼死了也太可惜了,你可爭點氣堅持住。
嘀咕完,她就把油燈撤回,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是以,她也沒注意到,昏睡著的人睫毛輕輕顫了顫。
等把油燈放好,她這才想起來,她來的時候是帶了些吃食的。
一過來就看到陸時硯昏倒在院子裡,驚嚇過度後又慌慌張張,倒是把這事給忘了。
她從懷裡摸出出門時包的幾塊點心。
知道陸時硯身子不好,她特意拿的是好克化的山藥紅棗糕。
不過陸時硯現在這個樣子,也沒法吃,總不能她嚼碎了喂他吧?
想了想,她又往罐子裡添了些水,把四五塊山藥紅棗糕放進水裡煮。
看著山藥紅棗糕在沸騰的開水裡慢慢化開,陳熙嘴角露出一抹笑來。
但很快她就把笑收了。
她想到了女主。
女主現在糕點生意正做的風生水起。
原本陳家做的是燒餅生意,雖沒有大富大貴,但日子也比村裡普通人家過得好一些,至少能吃飽穿暖,還能剩幾個餘錢。
見女主糕點生意火爆,原主那要強勁就上來了,鼓動著爹娘和女主一樣做糕點生意,這生意已經做了一段時間了,隻不過他們糕點做的沒女主好吃,更沒女主有想法和創新力,就沒掙到什麼錢。
這就罷了,還把原來的客戶群體都丟失了。
糕點生意肯定是不能再做了,一是搶不過。
二是,陳熙想要跟女主徹底分割開,絕對不能再跟女主扯上關係。
簡而言之,這對照組誰愛做誰做,反正她是不會再做了。
今日事多,她竟忘了跟陳父陳母說,明日一早就得跟他們分說清楚。
至於以後做什麼生意,等她緩一緩認真想一想的,最好是先調研一番再決定。
這個時候,鍋裡的山藥紅棗糕也已經煮成了一鍋山藥紅棗糊糊。
陳熙看了看,覺得很不錯,最適合重病昏睡的人吃。
等她一勺一勺,給陸時硯喂下後,明亮的彎月已經掛在了樹梢,照得院子一片亮堂堂。
陳熙看了眼月亮,居然都下半夜了。
把碗勺洗了放回廚房,她也該走了。
臨走前她又燒了一罐開水,就放在爐子上溫著,若是夜裡陸時硯醒了想喝水,直接就可以喝了。
她又把荷包裡剩下的參片包好了和剩下的山藥紅棗糕一起放在床邊的案幾上。
想到陸時硯對陳家還有她本人的厭惡,她四下看了看,見沒有留下是她來過的痕跡,這才寬了心。
又給他把被子掖了掖,窗子留好縫——屋裡留了火彆一氧化碳中毒,最後熄了燈輕輕帶上門出去。
走到一半想到什麼,她又折回廊下,翻了翻藥渣看了看。
原本沒報什麼希望的,畢竟她不懂醫術,但廊下的藥渣她卻是認了出來——桂枝湯。
外婆生前就喝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桂枝湯,都是她親手熬的,藥渣她最是清楚。
等明日找個時間,去問問鄰村的許半仙,陸時硯的病這段時間都是他看顧的。
打定了主意,陳熙這才拍了拍手起身離開。
月亮已經掛在了頭頂,陳熙踩著自己的影子一步步走出院子,關大門時她還猶豫了下要不要栓門。
陸時硯病這麼重,村裡倒是不會有什麼歹人,就怕夜裡山上有什麼動物跑下來,她最後還是用了個巧勁從外麵把門替他栓上了——大不了她明日來的時候翻牆就是。
做完這些,她這才揣上手,披著月色往家走。
回到家她也沒敢驚醒任何人,還是翻窗子進的屋。
躺到床上的時候,陳熙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病,摸了摸額頭,居然已經不燙了。
許是老天爺看她今日救了人行了好事,也讓她順利了些。
這般想著,陳熙美滋滋閉上眼睡覺。
忙活了大半夜,陳熙這會兒已經很累了,快睡著時,她迷迷糊糊跟自己說,她得趕在天不亮就起來一趟去陸家看看。
好不容易廢了這麼大勁又是喂參湯又是喂糊糊,可彆死了。
沒等她思量出來陸時硯怎麼就落到了這副田地,她就已經累得睡著了。
月色清朗,靜靜籠著坪山村。
村西頭,昏睡中的陸時硯驀然驚醒。
見自己居然躺在了床上,很是吃驚。
緊接著口中香甜的滋味,讓他眉頭登時緊擰。
他這是死了?
這般想著摸了摸自己額頭,溫熱的,又四下看了看,確定是躺在自己家裡,這才確定他沒死。
撐著床坐起來後,沒等他緩神,就猛地抬頭看向床前在月色中冒著熱氣的罐子。
罐子架在爐子上。
爐子裡明顯有餘火。
他記得很清楚,爐子和罐子都在廊下放著。
有人在他昏倒時,來過他家。
他眸色立馬警惕,四下看了看,就在床頭的案幾上,看到了幾塊山藥紅棗糕。
黑暗中,陸時硯眉心緩緩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