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去處 楊楚音,你自找的(2 / 2)

折她入幕 岫岫煙 4344 字 8個月前

施晏微下意識地後退兩步,與他拉開些距離,從容不迫地道:“妾不認為這樣的去處有什麼不好,妾靠自己的雙手掙錢,閒暇之餘便做自己想做的事,又無過多的規矩束縛,妾很是喜歡這樣的愜意日子。”

宋珩聞言隻是冷笑,一步一步逼近她,直至她後背貼牆、退無可退,方垂了首,語帶不屑:“你口中的愜意日子便是在膳房煙熏火燎、揉麵起鍋換來幾錢銀子,時不時地上台彈個琵琶賣個笑?”

賣笑?她何時賣過笑?施晏微被他的話氣急,仰首對上他的鳳目,口中振振有詞地反駁他道:“難道在你眼裡,出賣皮肉與人做妾便是所謂的好去處?妾憑自己的雙手討活,自食其力,沒什麼可羞愧的。”

“好一個出賣皮肉!”宋珩被她嗆得氣噎喉堵,梗了好半晌才又開口:“原來某在楊娘子心中竟與那等色.欲.熏心的嫖.客無異,既然如此,某也無需在你麵前當什麼正人君子,但願你日後莫要後悔才是!”

“妾非斷然不會後悔。妾想告訴宋節使,天下間,並非人人都會為了富貴榮華,甘願做那樊籠中供人消遣取樂的金絲雀;這世上的女郎,也並非隻有依靠男郎才能過活。從今往後,妾不願再見你,還請宋節帥發發善心、高抬貴手,莫要自降身份,對妾這樣一個小小的女郎步步緊逼。”

此話一出,馮貴隻覺脊背生寒,何曾有人敢與家主這樣說話,想不到楊娘子素日裡瞧著柔柔弱弱的,內裡竟是這樣的離經叛道、剛硬難馴,早知今日,當初他就不該一心盼著家主對她起那個心思。

宋珩怒極反笑,隻深深凝她一眼,終究沒再多說什麼,轉過身對著馮貴道出“回府”二字,頭也不回地邁出門去。

騎馬行至府門前,宋珩踢鐙下馬,馮貴默聲跟在他身後,大氣也不敢出。

待到二更天,宋珩洗漱更衣上了塌,馮貴這才輕出口氣,吹滅屋中最後一盞燈台,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宋珩氣尤未消,反複咀嚼著施晏微檀口裡那些不敬的話語,輾轉難眠,直至後半夜方淺淺入眠。

夢中的他置身於那日夜裡夢到過的荒廢古宅,梨花樹下再次憑空出現那位身姿窈窕的白衣女郎,一切竟都重合了。

宋珩失神間,那女郎已然來至身前,甚至不及他的肩高,蔥尖一樣細白的指尖撫過他握劍的手,觸至劍身,柔著聲與他說話:“郎君是想用腰上這把劍降服妾身...”

說話間,玉指離開長劍往下,輕輕攏住,莞爾一笑,“還是...?”

女郎宛如鶯啼的聲音入耳,宋珩喉頭一陣發緊,猛地抓住她在底下作亂的小手,微垂了眼簾,眼前的這張臉便越發清晰起來。

宋珩捏起女郎白嫩的下巴,凝著她的桃花眼,嗓音低沉:“楊楚音,你自找的!”

晚風吹落梨花,片片純白花瓣落在女郎的衣發上;朦朧月色下,兩道人影緊緊地交纏在一處,難舍難分。

道行尚淺的梨花妖被露宿的俠客以粗糲長劍鎮壓,久久脫不開身,數次敗下陣來,直至呼吸淺淺、雙眸氤氳,雪膚上布滿大小不一的青紫痕跡,觸目驚心。

一夜混亂。

次日天光大亮,宋珩方醒轉過來,褥子裡濕潤一片,他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掀開半蓋在身上的團花錦被,自去螺鈿梨木衣櫃裡取來乾淨的褻褲換上,披了外衣喚馮貴送水進來。

馮貴端起他淨過麵的麵盆,正要出去,宋珩忽然叫住他,麵色陰沉地吩咐道:“床上的褥子,叫人扔了。”

實在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馮貴楞了片刻神方回過味來,點頭應下後端水出去。

不多時,宋珩在外間用膳,馮貴進到裡間,隻堪堪往那褥子上瞧一眼,忙不迭地卷成一團,塞進盆裡帶出去,吩咐橘白待家主用過早膳出門後,再進去鋪一床新的褥子。

宋珩用完早膳,起身往官署走去,並不叫馮貴跟著,而是令馮貴往太原都督府走上一遭。

施晏微一夜不曾睡好,晨間便頂著一張氣色不佳的臉去尋崔三娘,道是她要離開太原,往後不能繼續在膳房幫工,客人們常用的幾道糕點方子她已儘數寫成冊子,交由催三娘過目。

崔三娘聽後不解,少不得問上她兩句:“好好的緣何要離開太原?如今外頭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弱女子倒要如何安身立命?”

施晏微從容道:“天大地大,總有我能容身的地方,三娘無需為我憂心。有一件事還要問問三娘,我欲往彆處去,倒要去何處辦理過所?”

崔三娘思忖片刻,回答道:“應是城北的都督府。”

施晏微謝過崔三娘後,拿粉遮住臉上的疲態,戴了帷幔往城北而去。

進了都督府,排隊領來填寫申請事項的紙張,施晏微以兩枚開元通寶在都督府外的小攤販處借來筆墨填寫信息。

待填寫到保人處時,施晏微犯了難,隻得先回去求助於崔三娘。

崔三娘不過看那紙張一眼,旋即含笑道:“我來替你簽就是,這有什麼。張二娘常往外頭采買茶、酒,也是我和柳三娘、黃四娘替她作保。”

說話間,叫人去請柳三娘過來,二人一齊為施晏微做了保人。

午後,施晏微將填寫好的申請單送至都督府,雇了驢車回去。

酉正,宋珩打馬歸府,馮貴一早就在府門處侯著他了,見他離鐙下馬,忙從長凳上起身來到宋珩身側。

“家主,都督府那邊派人遞了消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