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是他第一次造夢,但是這兩年來他陸陸續續曾上百次進入夢泡之中,將噩夢扭轉成為美夢,單就對夢境的構成而言,整個沉玉穀除了夢之魔神,大概沒有比他更了解的。
因而,往空白夢境之中投入自己的記憶並對其進行修改,以鑄成夢境的基地——這種事由他做來得心應手,不消片刻,純白的夢泡中就多出許多朦朧的幻影。
而後,是故事、人物、情節、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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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練山·山頂
夜風穿林而過,帶來山間潮濕的水汽,輕拂在臉上,帶著柔和至極的力度和溫度。
作為風屬性的夜叉,金鵬對風元素力最為敏感,這樣清澈溫柔的風也最為他所喜愛。
懸練山的風是不一樣的。
和北地那凜冽、寒冷、拍打在身上,仿佛裹挾著一柄柄寒冰做的刀子,刮得人身上生疼的風截然不同。
就算他們夜叉一族的身體強度遠超人類,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之下,也依舊很難說得上是適應。
可自金鵬出生記事以來,夜叉一族便長年駐紮於北方的邊境之處,直麵漫天風雪和極寒低溫,幼時極度缺少食物時,魔神更是直接命令他們吃雪以充饑,以至於和他同一批出生的族人大多身體虛弱,難以發揮出夜叉一族的正常戰鬥實力。
新生代的斷代在當時看不出太大的隱患,但伴隨著魔神戰爭越發激烈地進行,老一輩的夜叉們紛紛折戟沙場,青黃不接的弊端也就暴露了出來,現如今,加上金鵬,整個夜叉一族能頂事的也就五人。
然而,因常年駐守戰場,與大量魔物廝殺,魔物死亡時產生的業障之氣對夜叉們同樣致命。早些年,夜叉族群人口充足的時候,還能通過輪班的方式減少業障發作的時間。
可現如今,麵對來自漩渦之魔神和北方風雪中源源不斷的魔物進犯,人才凋敝的夜叉一族根本沒有輪休的時間。
好在,伴隨著岩王和漩渦之魔神的戰鬥告一段落,邊境的魔物進犯壓力減少了許多。
眼見風夜叉金鵬受到業障之力的侵蝕已經來到一個十分危險的臨界點,承接夢之魔神任務指令的浮舍當機立斷,將任務指派給五夜叉中狀態倒數第一差的金鵬和倒數第二差的彌怒。
而在麵對“保護樂正部落”這一休假類任務的時候,彌怒又將機會讓給最小的弟弟——金鵬。
一邊感受著懸練山晚間習習拂過的夜風,金鵬忍不住思戀起遠在北地的同伴。
看起來大大咧咧毫無城府,實則耐心細致,極有責任心的浮舍,性格如火,熱情開朗的應達,看似溫柔如水,實則攻伐利落,法力高超的伐難……
或許是今夜的月色實在太好,又或許是晚風的溫度過於舒適,時刻纏繞著他的業障似乎都消減了些許,一邊回憶著北地的同伴,坐在樹下草叢中的青發夜叉漸漸陷入了沉眠之中。
舒適,安定,清醒時的痛苦和難受似乎在這片刻間得到舒緩,但強烈的責任心又告訴他,他不可以睡得太久。
畢竟……夢中,是魔神的領地。
放鬆與舒心片刻即逝,當金鵬意識到不對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卻見眼前已是天光大亮。
耳畔,傳來必不可能出現在此地的聲音。
“……金鵬,金鵬?”
青發夜叉偏轉過頭去,就見一發色火紅,眼眸淺紫,穿著雖然很好看但絕對不適合戰鬥的衣服的女子——赫然是理應駐守在北地的火夜叉應達。
金鵬瞳孔地震,應達的表情也很奇怪,似乎是疑惑,可疑惑之中,又有那麼一絲絲的催促:
“金鵬,你這家夥,什麼時候也和彌怒一樣了?聽到姐姐的呼喚連吱都不吱一聲,我還以為你走丟了呢!”
“好了好了,應達,今天是金鵬的大日子嘛,他可能是太緊張了?當初我和大哥陪你一起參加沉玉大學的入學考試的時候,你的表現也沒有比金鵬好太多。”
藍發藍眸,頭生雙角的水夜叉伐難拍拍應達都快燒起來的頭發,聳聳肩,打趣道。
打趣完應達,似乎是發現金鵬還在愣神之中,伐難彎彎眼睛,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來:
“沒關係的,金鵬,考不上也沒關係,我們夜叉也不是每一個都擅長學習,沉玉大學又是整個沉玉穀最頂尖的學府,當年大哥也是考了五次才考上的呢!”
“沉玉大學?”
風夜叉金鵬持續性瞳孔地震,這幾個字拆開看他的清楚,可組合起來,他怎麼就完全摸不著頭腦了呢?
沉玉穀有這樣一個地方嗎?
他常年駐守北地,難不成真的是他消息太落後了?
可就算沉玉穀真的有這樣一個地方,他們夜叉一族因為常年與殺戮為伴,向來不得沉玉穀的部落民喜歡,他又為何要“烤”上那什麼【沉玉大學】?
是放火去燒嗎?
應該……不至於吧?
年輕·沒進過城·夜叉·金鵬再一次露出了茫然無措的表情。
就好像,在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