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賢祭司年歲已長,就算對方很招待客人的激情,沉玉穀一方的人也不可能讓對方一直跟著自己等人。
於是,在堂口完成登記,抵達歸離集為他們專門準備好的客棧。
短暫地休息了一小會兒後,眼見天色尚早,早就對歸離集十分好奇的樂正伊白叫上青玉塗君和大水青茴離開客棧,親自深入到了歸離集的市集之中。
樂正伊白不清楚這個世界其他地區的文明都已經發展到了什麼程度,但單就他的體驗來看,歸離集和沉玉穀展現出的文化和風俗雖然都與他前世所在的華國有相似,卻又各有特點。
就像前世他在網絡上刷到的“北方人是怎麼看待南方菜市場的”“南方人去北方吃燒烤被震驚”一樣。
樂正伊白此時就是這樣一個狀態。
不同的土地風貌塑造出不同的原始文明,不同的精神信仰也鍛造出不同的精神風貌。
雖然作為一個沉玉穀人,一個沉玉穀魔神的弟子,樂正伊白很不想承認,但聽著市集上擺攤的商販們張口閉口“以岩王的名義起誓,我買的絕對是好貨,童叟無欺!”,看著街角的孩童高高興興玩著扮演“岩王鬥海龍”的遊戲,他不得不承認——
如果“魔神愛人”論跡不論心的話,摩拉克斯和祂的同伴們絕對是甲等優秀模範生,夢主大人的“無為而治”最多也就一個乙等。
至於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和祂的同伴?
給個丁等是因為最低等級就是丁等:)
當然啦,歸離集的魔神再好,也是歸離集的魔神,大不了在他有生之年慢慢將沉玉穀也建設成歸離集這等的繁華嘛~
一邊觀賞歸離集的風景,一行人漸漸走遠,走到一半恰好遇到一輛驢車經過,付出小包茶葉的報酬後,三個初出茅廬的沉玉穀人搭上便車,一路搖搖晃晃從碼頭區域抵達了更靠近南部邊緣的礦材市場。
這裡彙聚了摩拉克斯及其同盟領地上最優質的礦材,西至天坑,東至雪山,北至沉玉穀,南抵雲來海,各種各樣的礦材讓樂正伊白一行人挑花了眼。
樂正伊白準備在這裡淘一些有趣的礦材回去,交給工造司進行材質研究。
等挑累了,就找個視野寬敞的茶水攤,一邊喝茶潤口,一邊眺望歸離集郊外風景。
從這裡,穿過一望無際的平原,恰好能看到那位於歸離集之東,矗立於地平線上的龐大雪山。
那是一座極其高聳的山,高大巍峨的來歆山約莫也隻有這座雪山的五分之一大小,像是一個白色的巨人,矗立在極遠的方向,聽茶水攤上的礦材商人們侃大山,樂正伊白方才得知,雪山之上竟也孕育出了獨屬於自己的文明。
於是,就著集市熱鬨的熙熙攘攘聲,樂正伊白得以知曉雪山之上那個神秘而富饒的國度,知曉哪裡有一位如月光般皎潔的公主。
正當樂正伊白一行人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這座歸離集最靠南的市場裡突然爆發騷亂。
騷亂的源頭是一匹從更南方方向衝入集市的快馬,血汗淋漓,鳴聲嘶啞,剛剛載著馬背上的人衝入集市,就很快癱軟了下肢,向地麵倒下去。
如果不是留守在礦材市場的守衛都有幾把真功夫,冒險接住了被快馬背馱著的青年,或許那本就傷勢慘重的青年會因墜馬立刻死去。
而那青年緩過神來的第一句話,就讓原本熱鬨的集市氛圍徹底冷凝。
他說:
“大浪來了。”
大浪是海的象征,在歸離集一方為戰爭做著準備的時候,海中的漩渦之魔神顯然更沒有耐心,在整個歸離集都忙碌於秋收的時候,祂悍然發動奇襲。
頓時,全場嘩然。
拚儘全力說完這句話的青年已經因為筋疲力儘而昏迷過去,將他從馬背上救下的男人怒目圓睜,抱著他便向駐守在礦材市場附近的總司跑去,顯然是要將青年帶來的消息上報上去並對其進行救援。
但樂正伊白覺得,在青年將消息帶到歸離集的時候,摩拉克斯和哈艮圖斯應該已經有所感應了才對。
畢竟,當他將目光投向南方遙遠的天際時,驚訝地發現,在那天與地的交接之處,黑壓壓的烏雲正在凝結,仿佛有不祥之兆孕育其中。
那是能讓海中妖魔在地麵上發揮出全部實力的雨雲,也是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權柄的另一種體現方式,看著那緩緩推進的烏雲,樂正伊白幾乎已經能夠想到,在極遠極遠的海域,高大的水龍卷連通海洋與天空,源源不斷地補充著天空上的水汽。
歸離集一方也很快做出回應,在樂正伊白和青玉塗君、大水青茴返回碼頭旁的客棧的時候,庇佑歸離集的仙人們從天際飛過,或為仙鶴,或為神鹿,岩王宮殿的方向,更是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樂正伊白辨彆不出那是什麼動物的聲音,但見周圍的歸離集人在聽到那聲音後竟不約而同地鎮定下來,他便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了。
然而,就在南方天邊的烏雲越壓越低,歸離集的仙人和軍隊也全部整裝待發,早有預謀的戰爭即將一觸即發的時候。
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了兩大魔神的對峙。
那是一顆從天空墜落的釘子。
如同一瞬而逝的流星一般,從高天墜落,仿佛一根針刺入豆腐,又仿佛是燒黑的烙鐵觸碰積雪。
總之,當那枚釘子落下的時候,已經回到客棧,正觀望歸離集迅速進入戰時警備狀態的樂正伊白突然感到心頭湧上強烈的不安。
似乎整個世界都排斥著他的存在,耳旁古怪的囈語和刺耳的尖叫輪番響起,他幾乎是直覺性地看向天空。
然後,他看到了天釘墜落的瞬間。
高天墜物擊破滾滾雲層,在遠方的天幕上蕩漾起一圈又一圈碩大的圓形氣浪,撕裂漩渦之魔神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雨雲,帶著恍若要摧毀一切的龐大威勢,落在歸離集東邊極遠處的潔白雪山之上。
下一秒,刺耳的轟鳴聲即便是間隔數千米,也依舊清晰的傳入歸離集眾人的耳中。
似是上天的怒吼,又像是被投下天釘的大地絕望的嘶鳴。
彰顯上天無法忤逆,無可匹敵的權威。
這是樂正伊白親眼目睹的第一場【神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