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李安迪三步並作兩步,直接衝入暖陽市市屬醫院。
可可與1002的纏鬥讓暖陽市拉響了警報,所有的公共設施人員緊急撤離,大部分警衛都去了廣場。這給了李安迪很好的偷竊條件,偌大的醫院空空蕩蕩,李安迪將脖頸之間的防風巾往上一拉,然後頂著監控器直奔電梯。
他按下電梯按鈕,然後腹腔內的幼蟲突然動了起來。
劇烈的疼痛使得李安迪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該死,剛剛見到CO1432時都沒有反應,為何現在有了反應?
腹內翻江倒海,李安迪按住下腹,蜷縮成一團。
他疼的兩眼發黑,幾乎不能進行思考,唯獨一個簡單的思路始終在他的腦海內徘徊:幼蟲察覺到了他的想法。
它們是否會為死亡感到恐懼?
是否在為求生而掙紮?
壓倒性一切的疼痛之間,有更為晦澀、更為痛苦的情緒蔓延至心頭。
李安迪的額頭抵著冰冷冷的地板,他跪在地上,按住腹部的掌心下意識地上挪,抓住了胸口的衣襟。
汗水滑過眼睛,然後墜落,在地磚上形成一個小小的水潭。
在極端的痛楚中,不受控製的情緒把李安迪的思維引至與理性完全相反的方向——
醫院裡有足夠的麻醉劑。
他帶走麻醉劑,回去找單寧,她會提供規避桃花源與CO1432的辦法。在無痛的情況下等待幼蟲成熟破體,也是一個可行的方案。
就在這個念頭剛剛形成的瞬間,李安迪麵前的電梯“叮”的一聲響。
電梯廂來到一樓,厚重的門緩緩拉開。
空無一人的醫院當中,一隻高跟鞋邁出電梯,停到了李安迪的麵前。
他猛然睜開眼,還沒起身,槍口就對準了李安迪的頭顱。
“彆動。”
是一道極儘冰冷的女人聲音。
也許是外界環境的變化,也許是感受到了危機,一直躁動不安的幼蟲逐漸平複下來。
李安迪深深吸了口氣,在疼痛的餘輝中喘勻氣息。
他慢慢起身,對上了一張與單寧如出一轍的臉。
但她不是單寧。
女人身上穿著阿維奇的製服,與研究員不同的白色風衣展示著她高級乾部的身份。
同樣有著冰冷俏麗的麵孔,同樣烏黑的長發紮成馬尾攏到後腦勺,同樣的金絲鏡架之後,那雙眼睛看向李安迪,就仿佛在觀察沒有生命的物體。
“很久不見,1001,”她冷冷說,“雖然一槍爆頭,你可能死不了。”
她話說到一半,視線下挪,停留在李安迪從脖頸延伸至衣物之下的一道傷疤上。
“但當年逃離實驗室,直接進入輻射區,高強度輻射還是削弱了你的恢複能力吧。過去的你身上可不會留下傷痕。”
“單桐。”
李安迪跪在地上,戒備地開口:“你來追捕我,還是來找你姐姐?”
單寧、單桐,一對孿生姐妹,從桃花源叛逃至阿維奇的高級研究員。
十年前,單寧毫無理由地再次背叛,她與那幫極端分子決裂,離開了阿維奇,並引導大批受害者逃離,把孿生妹妹一人丟下。
至今也沒人知道原因。
李安迪也不在乎:他隻想離開,至於彆人的恩怨,和他沒關係。
“如果你想找單寧,”他說,“她就在居民區的黑診所裡,趁著警衛在處理1002,你可以去找她。”
回應李安迪的是單桐一聲不帶任何感情的笑。
如果不是她確切勾起嘴角,那很難稱之為一個笑容。
“我來猜猜看:你想剖出肚子裡的幼蟲,於是來到暖陽市,找到單寧,”單桐說,“她卻說條件不夠,讓你到醫院偷竊藥物和設備,對吧?”
李安迪一凜。
單桐繼續開口:“單寧在拖時間,1001,難道你沒看出來?”
他當然看得出來。
李安迪對阿維奇的前研究人員始終抱有警惕之心。
但是當下,他隻能依靠單寧的醫療技術。
“人類發生異變,已有數百年的曆史,而異變出昆蟲性狀的隻有1432一名案例,”她說,“即使單寧先後背叛了桃花源和阿維奇,也知道她有多珍惜。支開你無非是因為她知道CO1432會很快找來罷了。”
單桐說完,挪開武器。
“1001,我給你一個選擇。
“你不想回桃花源,無所謂。我可以與單寧合作,等待你體內的幼蟲成熟後帶走幼蟲。至於你,回歸之後,我就跟老總說,你的恢複能力大不如前,大出血後新陳代謝跟不上,死去了。”
她手中的熱能槍,原型為毛瑟手()槍,是連發槍,射擊速度可至每分鐘九百發。
槍口從李安迪的頭頂挪到大腿。
哪怕是李安迪輕易死不了,單桐也能在頃刻之間剝奪他的行動能力。
“如何?”
單桐歪了歪頭:“很合適的方案吧?總比你到處亂跑,還要忍受折磨好得多。”
李安迪:“那CO1432呢?”
單桐:“你說1432……我來是乾什麼的?幼蟲成熟之後,她當然是與成蟲一起跟我回阿維奇總部。”
李安迪冷笑幾聲。
當年他可是被□□分子直接綁架走的,李安迪深諳阿維奇的行事作風。
麵前的女人口口聲聲說CO1432是唯一的案例,於阿維奇來說無比珍惜。但在進行實驗時他們一個兩個都不會手軟。
CO1432……幾乎不能算作原本的人類了,李安迪很清楚。
她有一雙與人類絕對不同的純色眼睛,柔軟如樹脂的擬態外殼,以及藏匿在裙擺之下的觸手。這都將其與原初的普通人類,甚至是其他哺乳類動物完全區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