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梁園1 方才走過的紅袍官員,恰如暮……(2 / 2)

懷璧 伊人睽睽 4195 字 7個月前

娃娃臉侍衛說道:“這麼晚了,郎君還要進宮……要不要給郎君留晚膳呢?”

紅袍官員回答:“不必了。”

他向徐清圓和蘭時的方向走來。

兩邊樓閣上的娘子們笑嘻嘻揮帕子,語調婉婉如酥:

“晏四郎,討厭!總是把奴家的恩客搶走!”

“晏四郎何時來找我們姐妹,而不是來抓人啊?四郎,奴家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那些帶著鉤子的嬌嗔,聽得徐清圓麵紅耳赤,尷尬無比。她隔著帷帽看到官袍郎君向自己的方向走來,不禁垂下眼。

世界幽靜,她低下去的餘光中,看到紅色寬袍飛揚的袖口。

那人與她擦肩而過。

徐清圓垂著眼。

侍女蘭時湊到她耳邊,嘀咕:“娘子,你認出這人了嗎?咱們當初進京時,見過他一麵……原來他是大理寺的人啊。

“娘子,你的案子會不會移交到大理寺那裡?如果再加上郎主的事……我有點怕大理寺,咱們快走吧。”

徐清圓仰頭,看到華麗燈火燭光下,觥籌交錯、歌舞升平間,女郎們吃吃而笑、身姿搖曳,郎君們醉而吟詩,轉頭與美貌娘子們抱作一團。

她幾乎可以想象自己要找的林郎君,必然和這些郎君一樣,未必會多看自己一眼。

而方才走過的紅袍官員,恰如暮色雨至,寒潭鶴影。遍地芳菲璀璨間,他讓人產生零星孤零感——美好之餘,唯有寂寥。

徐清圓握住蘭時的手,忽然道:“蘭時,打聽一下那位郎君的府邸……我們去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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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傾從宮中出來,回到府邸的時候,隻差一刻便到亥時。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他坐在馬車中,頭靠著車壁,一路都在想聖上囑咐他的事。

馬車停下的時候,他從車中撩袍而下。車夫要為他撐傘,被他擺手拒絕。他正要進府,聽到一個柔弱的女聲從旁側傳來:

“郎君!”

晏傾側過頭看去。

黑壓壓的古柏樹下,水窪亮晶晶,一對主仆撐著傘立在樹下。

隔著距離,那戴著帷帽的女郎屈膝行禮,衣袂在寒風中微微飛揚,翩躚若仙。

雖然撐著傘,但春夜的雨斜飛不住,這位女郎袖尾一片水漬,已經不知道在寒夜中站了多久。

晏傾沉默著側過臉,府門口,撐著傘急奔而出的侍衛風若長著一張少年娃娃臉,卻分明是青年身材。

他十分緊張:“我回來就見她們兩個非要等郎君回來!她們說有事求郎君,我怎麼說,她們既不進府,也不離開。

“她們被雨淋濕,不關我的事啊。”

他這話,隱隱有兩個女子拿喬的意思。

那兩位女子也聽到了風若的抱怨,侍女還沒說什麼,那女郎便急聲道:“隻是怕影響郎君名譽,才不敢進府,並不敢威脅郎君什麼。”

晏傾說:“那便與我一同進府吧。”

徐清圓聽到他溫潤清和的聲音,心裡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微微地鬆了一鬆。

她和這人並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她兩次驚鴻一瞥,看到他擦肩而過的風采。

而她牢牢記著長安城對這人的評價——

晏傾,字清雨,家排第四,人稱一聲“晏四郎”。

他是最年輕的大理寺少卿,與當朝新科狀元共譽為“長安雙璧”。

這樣的人,也許真的會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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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傾換了一身家常青色襴衫,回到書房。

他坐下歇息片刻,家中仆從就將來求助的徐清圓領了過來。他這裡並無女子衣飾,徐清圓便仍是來時穿的那身雪青色裙裾,披著的紅絨大氅。

青年郎君靠著案頭,低垂著臉,露出的下巴膚色微白,神色些許疲憊。

侍女打簾,徐清圓彎腰進屋、向他悄然打量的那一眼,被他察覺到,他回望過來。

女郎腰肢纖纖,風致楚楚。

屋舍中隻有他二人,熏爐中的煙香浮浮冉冉,晏傾起身迎接她。自她進來書房,晏傾周身那疏冷之氣便消散很多。

他示意她入座,行止清正,溫潤如玉,和她進來前、他獨處時的疲憊判若兩人。晏傾分寸拿捏得好極:

“原來是徐娘子。許久未見,娘子安好?”

徐清圓摘掉帷帽,露出一張花容月貌的蒼白麵容。她跪地,低垂下頭:

“郎君,我來投案。

“我好像……殺了人。”

燭火微晃,蓽撥一聲。晏傾眸子輕輕一縮,徐清圓抬起臉。

屋外雨滴青荷,鶴羽沾露。潺潺雨聲後,鬥室間鴉雀無聲,二人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