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他一片一片拚起來的美夢,在這一瞬間徹底破碎。
而這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再去拚湊的機會。
這種對比賽極為不尊重的事情,他不能接受出現在自己朝夕相處的隊友身上。
赤司似乎有些疑惑,他停下腳步回頭側身看向黑子,金橙色的眼睛顯得有些冷酷無情:“你說過的,想要大家認真一些,不是嗎?”
黑子能夠感受到赤司正在生氣,但是他不能理解對方為什麼生氣。
他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涼,那種極寒般的冷意如同從骨髓之中滲出。
明明是六月的夏日,他卻覺得如墜冰窟。
因為他說過?
居然是因為這種理由?
黑子張了張嘴,卻仿佛喪失了語言功能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緊緊握著拳頭,哪怕是已經修剪整齊的指甲在他不受控製的用力下都刺得掌心隱隱作痛。
赤司一步一步走到黑子哲也麵前:“這是黑子的願望,不是嗎?”
“我隻是接受了一個能讓大家都同意的方案,而這段時間你確實也開心了不少,又有什麼不可?”
黑子隻覺得眼前的赤司好陌生。
他曾經是最認同赤司的理念的,但是從什麼開始……他們之間也越走越遠了呢?
“那也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黑子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此刻他的辯白是如此無力。
赤司說的沒錯,這或許的的確確是能將損失折到最小的最優解。
如果青峰大輝再有耐性一點、如果他一直沒有發現這個事情……那麼可能真的會一直開開心心到畢業那一天吧。
“哲也。”赤司征十郎輕輕呼喚著黑子哲也得名字。
黑子低著頭沒有回應他。
兩人僵持了良久,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黑子的大腦中飛速權衡著所有事情的利弊,也在核算著他能夠接受的底線。
他知道他或許會選擇退一步。
畢竟……誰又願意和這些摯友們走到形同陌路的地步呢?
但還沒等他出聲,對麵就傳來了赤司征十郎的聲音。
——“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算了吧。”
黑子猛地抬頭,但是赤司已經轉身離開,隻能看到一個即將消失在轉角的身影。
“赤司……君?”
赤司征十郎很生氣,氣到他的聲音都帶著自己沒有察覺的顫抖。
他不明白黑子為什麼會有現在這樣的想法。
赤司的訴求隻有勝利,至於其中的手段與過程……都不是他所在意的部分。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默認青峰大輝他們在一開始時候的消極怠工,也會同意黃瀨那種玩笑一般的方案。
因為隻要贏了,就什麼問題都沒有。
從黑子開始接觸視線誘導到現在成為一個助攻王一般的存在,都是“赤司”一手引導的。
他不認為現在的自己會培養出這樣一個溫柔到會去憐憫弱者的人。
如同一個聖人一般……為所有的人尋求所謂的“平等”。
明明那些弱者不配。
但,“赤司征十郎”會。
黑子的溫柔和“他”幾乎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溫柔到……讓人生氣的地步。
明明隻要在隊伍裡按部就班的參加比賽,明明隻要和他保持著同一步調……
他和“他”和他們……都會竭儘全力將勝利帶給黑子。
失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過去的赤司會因此崩潰,而現在的赤司同樣不認為黑子有能力去承受這一切。
為不值得的人做到這個地步,又有什麼意義?
如今的赤司征十郎不能理解黑子哲也,而黑子哲也同樣不能理解現在的赤司征十郎。
黑子迷茫地站在原地。
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隻是想要讓自己的夥伴們能有一些作為運動員應該去保有的底線而已。
就在剛剛,他已經能夠強迫自己去接受這一現實,甚至在心裡為他們找補。
畢竟其實搶分這件事也隻是帝光隊內的競爭行為,並不觸及對整個比賽蔑視的程度。
他雖然不喜,但努力說服自己後……他也能明白這的確對於隊內狀態不佳的問題是最優解。
哪怕隊內已經產生了惡意的競爭、哪怕這種行為本質還是把比賽當成玩樂……黑子覺得,逼自己一把,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赤司征十郎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這個提案,讓他感覺相當的迷惑。
他一方麵害怕那幾個人又會搞出什麼新的方案,一方麵又不懂赤司的態度。
黑子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赤司了。
就好像……對方已經不是曾經的他了一樣。
他不受控的向前走著,想要去追前麵的赤司征十郎,但就在轉角的地方,有一道身影從對麵衝過來,直接將他撞到在了地上。
“唔!”黑子的頭磕到了側邊牆上,讓本就狀態相當不好的他直接大腦一片空白。
“抱歉抱歉——黑子?!”對麵的來人在看清黑子的一瞬間直接驚訝出聲:“真的是黑子啊!”
被被撞得頭有些暈的黑子完全沒聽清對方在說什麼,他隻覺得自己眼前的景象都扭曲了,耳邊也在嗡鳴著。
“黑子?”見他這個樣子,對麵的來人也嚇壞了,直接伸手將有些神誌不清的黑子背了起來,一路狂奔向醫務室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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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光中學的專屬休息室中,氣氛有一絲絲詭異。
黃瀨涼太焦急地在休息室門口反複折返。完全不能控製自己情緒的桃井抱著自己的包坐在角落裡,臉埋在包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泣。
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紫原敦還在吃手裡的糖果,而綠間真太郎正在和自己的幸運物青蛙手辦對視。
不在狀態的青峰直接伸手把一邊放著的醃檸檬拿了過來,作勢就要吃。
氣不打一處來的黃瀨衝過來直接搶走了保鮮盒:“吃什麼吃!你不知道——”
還沒等他說完話,休息室的門就被人推開,赤司征十郎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走了進來:“下午的比賽隨便打,分不用再搶了,該怎麼打就怎麼打。”
桃井五月猛地站了起來:“是不是哲也……”
還沒等她的話說完,一陣略有些刺耳的電話鈴聲就在休息室中響了起來。
眾人將視線投向青峰大輝,直到他從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啊,是阿哲啊。”青峰直接將手機甩給了後麵的桃井。
桃井有些手忙腳亂地接過電話,果斷接了起來,急切地詢問著:“哲也!你在哪——”
對麵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啊,原來是位女孩子嗎?怎麼叫這個名字?”
“誒?你是誰?”桃井一下子愣住了,因為他對這個聲音絕對沒有印象。
桃井剛剛的話將休息室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而赤司更是直接走到了桃井身邊,伸手示意讓她把手機給他。
“我是黑子小時候的朋友。不好意思,剛剛出了一點意外,他現在在體育館這邊的醫務室。我看您是置頂聯係人,就擅自打過來了,不會打擾到您了吧……”電話那邊的人繼續說著。
而聽到了黑子出事消息的桃井大腦一片空白,她的腿下意識地邁了起來,無視了赤司的手後,她拿著手機就衝出了帝光的休息室。
“小桃?你乾什麼去!”黃瀨愣了一下,隨後也跟著衝了出去。
赤司看著自己的手有些迷茫。
隱約間……似乎有什麼脫離了他的計算?
電話另一邊的荻原成浩看著手中被掛斷的通話,滿肚子都是疑惑。
怎麼有女孩子叫這個名字?
旁邊的床上有了一些動靜,他回過頭,就看到自己的幼馴染直接用被子把自己整個人埋了起來。
荻原伸手去拉被子,試圖把人揪出來:“黑子,這樣對身體不好。”
“嗯……”但是完全沒清醒的黑子完全拽不動,最終荻原成浩也隻能歎了口氣,靜靜等待黑子的隊友過來。
黑子……看起來很憔悴啊。
上回和他通電話的時候他就感覺黑子的狀態有些奇怪,不過他當時隻是欣喜與能和黑子在東京的賽場上彙合,沒注意這麼多。
現在看來,果然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