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鐘枝被迫拿下房產證,可陳甸甸不知道,她轉頭就給賣掉了。
陳鎮知道她那麼絕情嗎?知道她把他祖祖輩輩留下的房產給賣掉了嗎?
知道她如此棄他如敝履嗎?
“我知道了。”陳甸甸很平靜地一字一句說,“我沒有碰彆人家的東西,我現在就搬走。”
這是第一次陳甸甸沒有等鐘枝把話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意料之內的,鐘枝也不再會打過來。
沒吃完,坐在原地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是覺得眼睛被開著門竄進來的冷風吹的有些酸澀,冰涼的手指貼著眼皮,很久才緩過來,把即將冒出來的眼淚咽下去。
她努力平複著情緒,結賬離開,重新回到老宅,看著剛才齊昂勞心勞力清理好的院子,湧上了一股無力感。
還好行李箱根本沒攤開,此時拉著就可以離開。
在手機上搜了搜附近小區的租房消息,好在有租房經驗,去問了兩三家,最終選擇了距離這邊比較遠的濱江小區,在三樓,一居室,環境跟她在平宜市中心租的那間差不多,麵積大了一些,房租每個月隻要一千五。
把東西放在客廳,掃了一眼後,從旁邊找了個抹布把吧台跟衣櫃都擦了一遍,最後又拖地,買了個折疊椅、新的辦公桌跟落地衣架,雜七雜八整理一番,天已經黑透了。
手機微信裡的群消息仍舊不斷,正值春運,李軻這個從小打大的社交達人開始組織過年的聚餐,問是定在西城還是平宜。
意料之外的,大多數人今年都不約而同的準備回家過年,或許是因為今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社會新聞,讓大多數人都開始懷念許久沒回去過的家鄉。
今天的冬天,是不同尋常的,沒比哪個冬天遜色。
最後地點定在西城的一家老字號,火鍋店,準備了一個大包間,貴公子李軻請客,還特意艾特了陳甸甸。
李軻:@沉甸甸沒真讓你請客,彆不來啊,昂哥也來。
陳甸甸有些後悔初中認識了李軻這個e到不行的百靈鳥。
回複他已經是十分鐘後的事情了,就倆字——知道。
想了想,不樂意被誤認為她不情不願,又回:還能賴賬不成?
李軻給她發了私信,就發了個時間跟地點。
之後上方顯示著“對方正在說話……”,都超過了六十秒,那邊也一條消息都沒發過來。
最終,陳甸甸眼睜睜看著他發來了一句讓人不上不下能憋死的回複。
李軻:到時候再跟你說吧。
陳甸甸:“……”
除了這位神經兮兮的少爺外,有個不太熟識的高中校友加了她的微信。
陳甸甸冥思苦想,才想起來這位是高中跟她一同在七中的邱梨,不過是隔壁班,她跟自己的關係一般,因為兩家離得近的原因跟初中同桌黃周周如膠似漆。
殘餘的印象中,她是個性格樂觀開朗的女孩,學習努力,勤奮刻苦,或許是遲遲沒找對方向,高考跟她一樣沒等到幸運降臨,最終在平宜的一所雙非院校讀大學。
畢業之後就沒了消息,兩人的關係也不算很熟,陳甸甸沒想到她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
陳甸甸是回去之後洗完澡才同意的她的好友,也不是故意的,隻是想添加好友後第一時間回複她的消息,又想快點回家洗個熱水澡上床,索性當做暫時沒看到。
擦乾頭發,手機叮了一聲。
【甸甸,你跟齊昂還有聯係啊?】
陳甸甸愣了一下,放下手裡的筷子,慢吞吞回複:【沒,高一之後就沒聯係過了。】
如果那些跨越的時間也算上,應該是大一那年暑假之後徹底斷了聯係。
邱梨:【啊?我前幾天還在群裡看見他問你,還以為你們有聯係呢,你知道他現在在乾什麼嗎?】
陳甸甸覺得暴露彆人的三次現況很沒分寸感,隻是按照著群裡的八卦回複:【應該還沒畢業吧。】
邱梨:【他初中高中就一直是我們這群人裡的第一,現在也不例外,我聽說他媽媽去世之後他一直跟著他叔叔,畢業之後可能直接接手他叔叔的公司。】
即便很多人知道齊昂的叔叔陸銘是從香港來的商界赫赫有名的人,也沒人嫉妒過他的好命。
他媽媽就算沒有改嫁給陸叔叔,就算他還是那個普通人家的小孩,優秀跟聰明的也一直是他本身,他有那樣的能力跟本事接管一切。
陳甸甸看著她的回複,靜了幾秒,快速敲字追問:【他媽媽去世了嗎?什麼時候?】
【大一寒假啊,你不知道嗎?好像沒辦葬禮,聽說是靳阿姨生前叮囑不喜歡操辦這個。】
一瞬間,許多流溯的記憶陡然灌入,那道頎高又頹廢的身影,冰冷,濕漉漉的,如冰刃一般驟不及防呈現在她眼前。
大一寒假,她還記得。
原來,那天是阿姨去世了嗎。
那時的齊昂躬著肩,渾身頹敗地站在陰沉雪幕中,沒打傘,白色襯衫濕透,就那麼站在家門口。
而當時鐘枝正在跟陳鎮辦離婚,讓遠在外省兼職的她回來一趟。
她坐在出租車裡從他旁邊經過,手指扣著旁邊的開關,躲開他驟然抬起頭看過來的、那道黯淡無光的視線,沉默地關上了玻璃窗。
當時陳甸甸跟齊昂的關係徹底,因為不在一所高校,已經徹底劃分成了陌生人。
陳甸甸在想什麼呢。
在想。
你都過得那麼好了,成績優秀,家世優越,一輩子順風順水。
齊昂你在眼紅什麼。
覺得人生徹底黑暗下來的不應該是沒考上一中、又成了離異家庭的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