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不是高興嘛。”她嘻嘻一笑,沒個正形,從魚桂手裡接過扇子殷勤地給溫浦長扇著:“天氣炎熱,咱們進府去吧。”
溫浦長恨鐵不成鋼:“你能不能離溫府遠點,彆站在溫府門口丟人。”
“這怎麼能是丟人的事呢!”溫梨笙嘖了一聲:“你根本不懂。”
“我看你這幾日是太閒了。”溫浦長知道她一閒下來就又要胡作非為,於是道:“正好明日是賀家老太君的壽辰,你拎著賀禮拜壽去。”
溫梨笙一聽,哎呀一聲,不情願:“那賀家離城那麼遠,坐馬車都要好幾個時辰,晚上指定回不來,我不想去。”
“我在此處忙梅家的事情走不開,你不去誰去?”溫浦長邊往家裡走邊道:“要不我認個乾兒子,把什麼事都交給他,不麻煩你。”
“真的?”溫梨笙半信半疑。
有這好事?
“真的,然後讓他跟你爭寵爭家產,再等我歸西之後把你趕出溫家,讓你無依無靠,嫁給路邊乞討的老頭。”溫浦長冷笑。
“我去還不行嘛。”溫梨笙舉手妥協:“什麼時候出發啊?”
“就現在。”溫浦長一招手,管家老雲遞上賀家的邀帖,他拿給溫梨笙:“穿著端正點,帶上賀禮,行事規矩些,若是再丟我的臉,明日回來不讓你進門。”
就因為這一句話,溫梨笙氣得回去把什麼貴重的首飾都往身上套,耳朵上戴得金閃閃的,長發結辮子,各種白玉珠石往上戴,又穿了金絲織就的百褶長裙,重得她走路都費勁。
就這麼一身行頭站在溫浦長麵前時,差點晃瞎他的眼睛,但他卻連連稱讚:“好好好,這般模樣甚好!”
溫梨笙眉眼如精致雕刻一般,皮膚白嫩,雖著一身富貴卻不顯俗,極為奪目。
溫浦左右看看,見她發上有空閒,便喊著魚桂再拿一對簪花來,溫梨笙卻不想在頭上增添重量,就急忙爬上了馬車,信誓旦旦道:“放心吧爹,我必不可能再給你丟臉。”
管家老雲帶著人提著賀禮,跟在馬車後麵一同離去,一隊人馬招搖出城。
溫浦長站在原地歎一口氣,雙手合十衝上天拜了拜,虔誠道:“祖宗保佑,讓這瘟神給我留點麵子。”
賀家老太君的住宅在沂關城的北邊,靠近群山密林的地方,溫浦長之前就帶她去過,後來因為路途遙遠,還要在賀家住一夜,溫梨笙就不大願意去了。
但這次溫浦長脫不開身,又看不得溫梨笙閒得找茬,就把這任務指派給了她。
路上實在太無聊,溫梨笙仰頭就睡,偶爾醒來擦擦口水換個位置,頭上一些首飾都揉亂了也不管。
馬車進入賀宅地盤,魚桂才叫醒了溫梨笙,讓她坐起來給她整理發飾。
溫梨笙睡眼惺忪,哈欠打了一個又一個,等馬車停下,她的頭發首飾也被收拾整齊。她下了馬車,讓人攙扶了一把才站穩,一抬頭就看見莊重宏偉的賀家宅立在眼前,背靠群山。
來此處的人並不算多,都是收了賀家邀帖的,乍一見穿得金碧輝煌的溫梨笙下馬車,紛紛投來驚奇的目光。
溫梨笙絲毫不覺,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走吧,拜壽去。”
賀家在沂關郡也極有名聲地位,是響當當的門派,平日裡避居郡城外,與其他門派鮮少來往。
溫梨笙被迎進賀宅,遞上了拜帖和賀禮,接待她的是賀家的二夫人,對著她金閃閃的行頭臉僵了一下,又不敢怠慢,裝作熱情地將她引進了宅門。
一路上十分惹眼,溫梨笙卻恍若未覺,走動的時候身上的金飾相撞叮當作響,陽光照在上麵折射的光刺痛了好些人的眼。
二夫人實在對這行走的金元寶笑不出來了,把她引到後院讓她自己玩去,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
後院搭了個極大的竹架,上麵爬滿了綠植,遮住了日光灑下一片陰涼,竹架下搭了戲台。身著豔色戲服的旦角正咿咿呀呀地哼唱著,伴著曲調略微歡快的樂響,聽起來十分悅耳。
戲台下的座位有大片空著,隻有寥寥幾人坐得零散。
溫梨笙被戲台上的哼唱吸引,想著眼下也無其他事,於是徑直走到了第一排,離著戲台最近的地方坐下。
剛一落座,她滿頭的金銀玉石輕晃,折射細碎而落的日光,照在了斜後方謝瀟南的眼睛上,他微微皺眉。
溫梨笙一路走到第一排,是真沒注意這寥寥無幾的人之中,竟然會有謝瀟南,否則再給她兩個膽子,她也不敢坐在謝瀟南的前頭。
正欣賞著戲腔時,不速之客站在了她麵前。
溫梨笙一看,當即黑了臉:“怎麼又是你?”
喬陵笑道:“溫小姐,勞煩你坐後麵些。”
“憑什麼?”溫梨笙一張口,儘是不滿的語氣:“我想坐哪就坐哪,就是世子親自……”
蠻橫的話說到一半,溫梨笙突然反應過來,左右看了看,一下就看見了坐在斜後方的謝瀟南,溫梨笙的話急急一轉,站起身笑道:“彆說是讓我坐後麵了,我就是站著聽戲都成。”
謝瀟南原是在看戲台上的,察覺到她看來,也側頭與她對上視線,目光晃過她頭上的金簪,耳朵掛著的小金元寶,身上的多個鮮亮掛飾,忽而說道:“你是生怕彆人不知道溫郡守是大貪官?”
溫梨笙嚇了一跳,連忙說道:“世子誤會,我爹清正廉明,不曾拿過百姓的一分一毫,我這身上戴的都是不值錢的破爛玩意兒,銅飾包金的。”
爹啊,名聲和臉麵,您隻能選一個。
“我爹的長襪破了兩個洞,他還將就著穿了兩年呢。”溫梨笙又補充道。
謝瀟南用手支著頭,一身的懶意:“你嘴裡有一句實話嗎?”
溫梨笙眼神一變,極為認真誠懇,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我從來不說謊,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