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趕到教室時,早自習已經結束了,他大口喘氣,站在教室門口緩了緩。才輕輕推開教室的門,“報告……”
他音量低低的。
教室裡鴉雀無聲,張雪麗剛因為昨天的作文題目發完火,賞南的出現無疑是火上澆油,她扭過頭來,忍了半天,丟下一句,
“打電話,叫你媽來學校。”
私立貴族高中,並不是個個老師都畏懼這些富家少爺小姐們。
三中升學率奇高,不僅教課本知識,還教各種禮儀,家長們涵養極高,除個彆平時愛找麻煩的家長以外,大部分對待老師,哪怕隻是學校保安,都是客客氣氣的。
更何況,張雪麗家裡也不普通,她對學生一向嚴厲。
代麗麗將在兩個小時以後到學校來。
賞南的注意力都在虞知白身上。
他發現自己昨天空了大半天的後桌,就是虞知白。
虞知白坐在座位上,眼睛黑白分明,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從賞南出現在教室門口時,就一直注視著賞南。
直到下課,他主動找商南說話。
“謝謝昨天你的幫助,我給你帶了謝禮。”虞知白歪頭在課桌裡翻找著什麼,睫毛纖長,眸子烏黑。
好半天虞知白才從書包裡翻出來個什麼,放在了賞南的掌心中。
賞南手指不明顯地瑟縮了一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虞知白的動作,怕虞知白給自己的是一隻眼球,或者是一隻小紙片人?不知道為什麼,賞南覺得,如果真的是這兩樣東西的其中一樣,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很便宜的東西,希望你不要嫌棄。”紙人的笑容居然透露著幾分靦腆,和昨晚惡劣怪異的樣子判若兩物。
他給賞南的是幾顆水果糖,透明包裝紙,兩頭擰成漂亮的扇形,裡麵包裹著橙子味的糖果。
賞南將糖收下了,:“是紙做的嗎?”近乎挑釁。
虞知白看著賞南的眼神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隻是很小幅度地歪了下頭,以示它的不解和好奇。
賞南不慌不忙,拆開一顆糖的糖紙,蔥白一樣的手指讓廉價的水果糖在他手裡璀璨得宛如一顆水晶,他含著糖果,含糊其辭,“虞知白,在看到那隻小紙片人的時候,我就都猜到了。”
他說完後,抬起眼,笑著說:“虞知白,我們做朋友吧,我不會把你的秘密告訴彆人的。”賞南捏著糖果轉身坐好,他差點忘了,虞知白不知道自己已經知曉了他的身份,幸好自己反應快。
兩人的你來我往,他們自己不覺得有什麼,隻是同學之間的聊天而已,中間還隔著一張課桌呢,旁人也看不見虞知白往賞南手心放了什麼。
可張滬看得一清二楚,他可是賞南的同桌。
張滬湊過去,壓低聲音問道:“你又準備追求虞知白啦?”
賞南剝了糖紙,含了一顆糖果進嘴裡,聽見張滬的問題,瞥了他一眼,“沒有,我隻是在和他做朋友。”
“朋友?”張滬細細品了品這兩個字,重新發問,“是指目標為情侶的那種朋友嗎?”
“......”
追問賞南,張滬沒有這麼大膽子,虞知白更加具有親和力,他轉過頭去問虞知白,大剌剌的,“你和賞南要做朋友?”
張滬的嗓門很大,哪怕他有刻意控製音量,賞南還是能一字不落地聽見。
賞南把嘴裡的糖果從左邊推到右邊,又從右邊用舌尖頂到左邊,來來回回好幾次,終於等到了虞知白的回答。
“是啊。”虞知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14:虞知白不信任你。]
“他不信任我才正常,但他總會變得信任我的。”
賞南知道,虞知白這種看似溫和有禮,實則冷漠陰鬱的人,是很難走進他的內心的,他能麵無表情地把眼球摁進眼眶,就知道,他不是一個擁有健康心理的怪物。
怪物是陰鬱的,是冷漠的,是扭曲的,是充滿惡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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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麗麗在兩個小時後準時出現在張雪麗的辦公室,她化著淡妝,表情淡然地坐在沙發上,手腕上的玉鐲看起來沉重華貴,好似能將她的手腕壓斷。
“今天讓您來,其實還想和您談談賞南同學的學習問題,”張雪麗拿出一張各科成績分析單,“賞南同學的各科成績都不算好,在年紀最後一百名徘徊,但我偶然發現,賞南同學在美術方麵很有天賦,您是否可以考慮將……”
“換專業?”代麗麗隻掃了眼賞南的成績單,便說,“張老師覺得我們賞家唯一的繼承人,換專業去學美術,合理嗎?”
張雪麗臉上的表情有點尷尬,“我們都是按照學生的情況建議,家長若是不同意,也不要緊。”
代麗麗手指將賞南的成績單按在玻璃茶幾上,“就這樣吧,以後不要用這種事打擾我,學生交給你們學校,一切都由你們學校負責。”
她站起來,高跟鞋哢噠哢噠,很快離去。
離她們位置不遠的另外一個班的班主任喝了一口熱茶,歎口氣,“張老師啊,你就彆瞎操心了,賞南這樣的學生,就是在學校混的,反正他家的錢夠他花三輩子都不止。”
話雖如此,但……
代麗麗沿著走廊往樓梯的方向走,轉角處,和一個學生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