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活 交友儀式(2 / 2)

白淨少年內秀而又靦腆,像停駐在海岸邊上休整的白色鷗鳥。

從轉角處上來幾個男生,手裡拎著手臂那樣長的鋼管,賞南還沒看清來人是誰,鋼管揮起,橫掄在虞知白的手臂上,應聲,虞知白身體被猛力揮倒,他用右手捂著受傷的左手臂,抬起眼,視線穿過擋在眼前的幾人,落在賞南臉上。

賞南扶著樓梯扶手艱難地站起來,他腰磕在了台階上,肯定會烏青一大片。

“他被撕碎過所有書本。”

“他被折斷過手臂。”

14和他說過的,說過虞知白經曆過什麼,哪怕身為紙人,哪怕他感受不到折斷手臂的痛苦,但被欺負是客觀行為。

鋼管不斷揮起,又不斷砸在虞知白的左手臂上。

落在身體上,不像是落在人類皮肉上的聲音,更加像砸在某種空心物品上,很脆,很響。

“砰!”

“砰!”

動手的是魯揚,魯揚的五官製作得很潦草,眼睛大小不一樣,鼻孔張大宛如水牛,嘴角裂開,露出猩紅的口腔。

賞南看清魯揚的麵容,汗毛根根豎了起來。

虞知白一直注視著賞南,平靜,溫和。

賞南定了定心神,幾乎沒有猶豫,幾步衝下樓梯,拽住魯揚的領子將人往後拖拽,手中的重量意外的輕巧,賞南輕輕一丟,魯揚就飛了出去,僵直著滾下了樓梯。

賞南看著自己的手,緩緩往樓下看,看見魯揚麵朝地麵,一動不動,渾身冰涼。

就,這樣?

賞南還未回過神,本來已經不再動彈的魯揚又慢慢爬了起來,他手中握著一把刀,刀片折射出寒涼的光。

他回身,手中抓著虞知白的腦袋,刀片貼著虞知白的頭皮,從前往後,從後往前,虞知白手指摳著魯揚的手腕,昂著頭,注視著站在台階上的賞南。

賞南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陣陣發涼

他不知道這是怪物的惡作劇還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出現了幻覺,在虞知白的注視下,他心亂如麻。

隻短暫的空檔,虞知白突然悶哼一聲,刀片變了顏色,變成了被高溫炙烤過後的發紅——魯揚將被燒得通紅的刀片死死貼在虞知白的左臉,成股白煙升騰,虞知白雙腿在地上痛苦的彈蹬,賞南鼻息間出現肉被燒焦的味道。

賞南完全愣住。

真實得完全不像幻境。

[14:它在讓你看,讓你看它所經曆過的,也就是我最開始告訴你的那些。]

魯揚他們耀武揚威地離開了,腳步聲淩亂張揚,他們都沒看見賞南,隻有虞知白一直平靜地注視著賞南。

童謠又咿咿呀呀地在廣播中耳邊響起,樓道裡的人也慢慢地多了起來,但縮在牆角的虞知白在所有人眼中仿佛是隱形的,沒有人看見他,沒有人為他停下腳步。

隔著紛亂的腳步,虞知白哀戚的看著賞南,“你可以抱抱我嗎?”

賞南站在轉角處,虞知白所在的地方沒有很亮的燈光,有風拂來,他頭發被剃光,左手臂無力地垂在身側,臉上青紫交叉,左臉被燒爛成模糊的一團鮮紅,依稀能看見被烙上去的“婊子”兩個字。占據了虞知白的小半張臉。

“抱抱我。”它捂著臉悲慟地低泣。

“賞南同學,請求你,抱抱我。”

賞南手心裡全是汗水,他咬了咬牙,正要邁出去,眼前一道白色閃過,他朝這道白色看過去,是一隻掌心大小的白蝴蝶,它在賞南眼前飛舞著。

一陣涼風襲來,耳邊詭異童謠消失,僵硬的麵孔們消失,甚至連傷痕累累的初中時代的虞知白和昏暗混亂的樓道也一起消失了。

賞南看著眼前的無儘夜色,操場幾棵冬天也不枯黃的樹,樹葉翻飛,對麵教學樓天台的照明燈明亮刺眼。

賞南低下頭,心跳與呼吸驟然停止,他所在的哪裡是什麼教學樓的樓道,他在……他們教學樓的天台上。

看清四周景色後,賞南了立馬遠離了危險區域。

放學已經進行到了尾聲,偶有幾個學生從教學樓裡出來。

對麵教學樓的橫幅被夜風刮得微微翻動,但橫幅上的白色字體還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喜迎校誕八十八,再譜發展新篇章。

教學樓門口的跑道上,虞知白穿著黑色的羽絨服,抬頭和賞南遙遙相望,眼眶漆黑,臉雪白如紙,他對賞南露出真摯溫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