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不畏懼,對於怪物來說,也是一種很奇妙的存在。
那隻渾身怨氣的紙偶在賞南醒來之前悄悄離開了,走時狠狠踹了靠在門邊的小紙片人一腳。
!
小紙片人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動。
“我不陪你去學校了,我自己回家去。”小紙片人站在賞南腳下,薄薄的一張紙,生怕賞南洗臉時把水灑到它身體上。
賞南回房間換準備換校服,他捏著睡衣扣子的手指一頓,低下頭看著那張紙片,“轉過去。”
“啊,我看和主人看也是一樣的。”
賞南露出不解的眼神,小紙片已經背過身,他脫了上衣,套上床上的黑色毛衣,從上往下將毛衣套在身上的過程中,頭發被弄得亂糟糟的。
深黑色的毛衣顯白,麵料柔軟,高領攏住長而白的脖頸,衣擺擋住如玉一般纖瘦溫潤的腰身。
他彎腰換掉褲子,穿上一整套校服,去拿書包的時候突然豁然開朗。
賞南:“你做的事情,虞知白都知道?”
小紙片人:“當然知道啦。”
賞南:“你看見的東西,虞知白也都能看見?”
小紙片人:“當然啦!”
賞南沉默半晌,無言地捂著額頭,他昨晚洗澡門沒關嚴實,這隻小紙片就托著腮蹲在門縫外麵看著。
[14:我昨晚提醒過你,問你要不要把門關上,你說不用,它隻是一張紙片而已。]
[14:這些紙人都是靠著虞知白存活,它們在哪裡,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見了什麼人,虞知白當然都能知道。]
“……”賞南一言不發地將書包背到肩上,手指整理了卷進去的領子,才歎了口氣,毫無辦法的語氣,“都是男的,看了就看了。”
14可不這麼認為,在紙活這個世界,紙人可是沒有性彆認知的,起碼虞知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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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伊始的清晨,草坪被覆上一層淡白色的霜。
屋子裡溫暖如春,玻璃上氤氳著白霧,水珠順著最頂端往下滾。
陰藍的天,客廳裡亮著燈,阿姨已經忙活起來了。
聽見樓上開關門,阿姨忙跑到樓下——賞南伏在欄杆就能看見的地方,她使勁朝賞南使眼色,並不停朝代麗麗房間所在的方向努嘴。
代麗麗房間的門像前兩天早晨賞南所撞見的那樣敞著一條縫。
她坐的位置不變,衣服換了一套黑顏色的真絲睡袍,裙擺及地,上身與下身對折成一個標準的直角。
她赤腳踩在地毯上,膝蓋上放著那天賞南看見的那隻紙人。
銀針一次又一次準確而又緩慢地紮入了紙人的胸口,腹腔,隻不過今天和上次有一處不同,今天的紙人沒有發出“吱呀”的怪叫。
代麗麗不止詛咒了賞南的父親,還正在詛咒了其他的人,隻是賞南不清楚,除了騙子父親,她還能詛咒誰?
身後一陣微風湧過來,門縫被這陣風推得寬了寫,更多的亮光跟著湧進去。
“出門就被撞死。”
“和你媽一樣該死。”
“搶了我的,該死,死!”
代麗麗喃喃自語,聽著平靜,仔細聽,她是咬牙切齒的。
而那隻胸口紮滿銀針的紙人動了動脖子,以一種極緩慢又僵硬的速度把臉轉了小半圈,正麵朝向賞南。
它對賞南揚起微笑,溫和從容。
紙人通體都是雪白的紙色,漆黑的瞳像兩根針一樣朝賞南紮過來,它木然地看著賞南,慢慢拉扯嘴角,嘴角拉扯到了最大的限度,一張臉看起來被撕成了上下兩部分。
賞南手指猛然攥緊書包,指甲掐在了骨節上,疼痛讓他忍住不發出丁點聲音。
有點眼熟,但卻想不起來像誰。
[14:南南,虞知白在樓下,等你一起去學校,先去學校吧。]
賞南聽見14的聲音,才回過神,他喉嚨像是被人掐了很久,發疼發乾。他轉過身的同時才覺得呼吸到了新鮮空氣,手腳冰涼的感覺並不好受。
到底像誰呢?
從下樓到去開門的過程中,賞南一直在疑惑。
阿姨還在廚房,賞南順便就把門開了,虞知白正好站在門口,他露出和代麗麗膝蓋上那隻紙偶相似卻收斂許多的微笑。
“南南,早。”
賞南看著對方嘴角噙出的笑,表情逐漸開始凝固,母親膝蓋上紙人略顯僵硬的臉在一片雪白飛騰的泡沫當中被推擠出來,和眼前虞知白清雋俊秀的麵容慢慢重疊在了一起。
——他知道母親詛咒的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