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慢慢放下手,他的視線從地上那團碎紙移到虞知白的臉上,他在第一天到這個世界時就見識到過虞知白的惡劣。
——一隻會有恃無恐嚇唬賞南,還會用幻境測試賞南的紙人,它甚至還周到體貼地為可能會無法通過測試的賞南準備了送行的白蝴蝶。
賞南嘴裡說著“不要隨地亂扔垃圾”,說完就彎腰想要把紙團撿起來,虞知白先他一步把紙團撿了丟進了垃圾桶,後者嘁了一聲,“你和我做朋友,就不能和彆人談戀愛。”
“?”賞南不解,“為什麼?”
“我會把他們都做成紙人。”人之初性本惡,怪物不管是之初還是之末,都是本惡,這是虞知白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它會將賞南身邊出現的不懷好意的人一一修剪乾淨。
“開玩笑的。”賞南拍拍虞知白的肩膀,從講台上跳下來,“走吧。”
“去哪兒?”
“回教室上課。”
[14:我以為它會直說,它為什麼不直說?南南,要不你先開口算了。]
賞南沉思著,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虞知白隻是一直在試探,明明他都懂,可能比自己更懂也說不定。
“如果估計錯誤,它把我紮成紙人,你負責?”
14立馬不做聲了。也是,怪物的行為邏輯不能用人類的行為邏輯去分析理解,14隻能確定對方的某些行為確實是求偶行為。
還是得等虞知白自己開口。
賞南沒有自己原來世界的大部分記憶,除了名字,性彆等,這些就算封存了也不影響他知情的信息,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戀愛經驗,不過按照他剛剛熟練應對虞知白來看,他在原來世界應該是有一定戀愛經驗的。
賞南趴在桌子上發著呆,如果這種方式可以讓虞知白不再動毀掉這個世界的心思,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將就著和怪物談一次戀愛。
隻是虞知白想法怪異,賞南和14也弄不懂對方到底想要做什麼,準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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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揚悄無聲息地轉了學,到了下午,張雪麗把賞南叫去了辦公室。
“那天的事情我都查清楚了,魯揚和虞知白同學之前的恩怨我或多或少也知道了一些,本來想讓他向你和虞知白同學道歉的,但校長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魯揚如今也轉了學……學校心理處的老師想請虞知白同學過去聊聊天,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和他說一聲,你們是同齡人,如今關係又還不錯,他在學習上也對你有所幫助,你說的話,可能會比我去說更合適。”張雪麗知道了那些事情以後,最擔心的就是虞知白有沒有出現什麼心理問題,她說的算比較含蓄,賞南聽懂了。
“好的。”
回到教室後,賞南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虞知白,虞知白本來在幫賞南劃重點,聽見是讓自己去心理處,他緩緩抬起頭,“叫我?”
“南南,我沒有問題的。”他搖搖頭,輕聲道。
賞南下巴枕著手臂,偏著頭去看虞知白,“是老師有些擔心你,我陪你去,好不好?”他說好不好的時候,尾音上勾,像是在哄小貓小狗一樣。
虞知白看著賞南,看著賞南亮晶晶的琥珀色的眼睛,它不受控地伸手想要去撫摸,卻被突然轉過來的張滬打斷了。
張滬顯然也看見了這一幕,他忙又轉了回去,像個陀螺一樣,“騷瑞騷瑞,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虞知白眼中完全沒有張滬這個人,他收回手放在膝蓋上。
“好吧。”它答應了。
心理處是昌育高中好些年就設立的一個心理谘詢室,現在彆說成年人壓力大,學生的壓力也是一樣大,隻不過是壓力的來源不同而已。
為了預防學生因為學習生活,人際關係等帶來的心理問題,學校會定期開展心理普查。昌育高中請的心理谘詢師都是專業的,不是來混日子的校領導的七大姑八大姨,每年都會解決幾例極端事件。
收到張雪麗的郵件,谘詢處的老師早早準備好了吃的水果和茶水。
賞南在外麵的會客廳等待,虞知白獨自進了診療室,谘詢師在裡麵等他。
谘詢師是一位看起來十分具有親和力的女士,眼角紋路沒有使她看起來衰老,反而多了幾分鬆弛的包容感。
她給虞知白倒了杯水,放在他的麵前,坐在了虞知白右手邊的單人沙發上,笑道:“要不要吃蘋果?”
虞知白坐在沙發上,脊背筆直,他垂著眸子,“不吃。”
谘詢師也不惱,她笑笑,“你願意和我聊聊你的童年嗎?”
虞知白學著她的樣子笑,“我童年過得很開心。”他還向谘詢師分享了一些童年趣事,和母親的趣事,和同學老師的趣事。
他表現得並不抗拒,很配合谘詢師的工作,每個問題他都回答得很好,很健康,很積極也很向上,沒有任何低沉消極的表現,所以谘詢進行得十分順利。
谘詢診療進行了快兩個小時,期間虞知白還完成了一道問卷,他得分是合格的,是沒有問題的。
看著笑意盈盈的虞知白,谘詢師想到張老師囑咐的那些,覺得張老師應該是多慮了——虞知白同學的心理狀態分明十分健康。
既然沒有問題,那張老師應該可以放心了,她擔心的那些可能出現的問題都不存在。
“聽張老師說你成績很好,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谘詢師整理著問卷,溫和道,“有什麼事情可以來這裡找我。”
“好的,謝謝您。”虞知白知道谘詢結束了,他站起來拉開門走出去,站在會客廳裡時,虞知白恬淡的表情慢慢變得冷淡。
會客廳裡沒有賞南的身影,安安靜靜,空空蕩蕩,連賞南的味道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