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球一起把公寓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新的巡邏機器人。
“關了照明吧。”裴染說。
金屬球的大燈亮得晃眼,太招眼了。
W聽話地熄了燈,裴染打開手環照明。
裴染不甘心,“你是聯邦安全代理人,級彆應該比那些巡邏機器人高吧?”
W答:“是,高得多。”
“你真的沒辦法下指令,讓它們不要盯著我不放麼?你明明知道我是無辜的。”
W淡淡答:“我說過,我屬於軍方,巡邏機器人屬於聯邦治安部,如果我要調動它們,需要與聯邦治安部高層溝通協調,通過他們下達到白港市治安局,隻有白港市治安局才有權限直接對他們的巡邏機器人發布指令。”
然而白港市治安局現在已經碎成渣渣了。那些瘋球沒人能管了。
巡邏機器人找到了這間公寓,這裡不能再待了。
W問:“你在樓下就知道這裡有巡邏機器人,還上樓乾什麼?”
裴染:“總不能是上來看你親戚。”
當然是為了物資。
裴染先去衣櫥裡翻了一遍。
原主還有幾件冬天的衣服,不過哪件都沒有身上這件外套這樣輕而暖,又比較短,方便活動。
她放棄換衣服的念頭,繼續四處搜尋。
大雙肩登山包很能裝,裴染拿了一些日用品、常用藥品和衛生用品,又收了剪刀和一把水果刀,拿出冰箱裡的礦泉水,最後打開地上的小紙箱,把裡麵的罐頭壓縮餅乾等等一起塞進大包裡。
訂購的時候完全沒想到,這麼快就會用到這些東西。
背包再也塞不下了,裴染才停手,拉好拉鏈,把沉甸甸的包背在背上。
她又看向櫃子,實在舍不得那一櫃子零食。
幾袋零食可以放進背包側袋,裴染又拎起薯片。
薯片袋鼓鼓脹脹的,太占地方,裴染翻出一個購物袋,把幾大包薯片統統放進去。
每袋八百大卡的珍貴的熱量炸彈,絕對不能浪費。
裴染走到門口,背著登山包,一手拎著薯片,一手拎著金屬球,又回頭看了看這間小公寓。
不知為什麼,心中冒出一點留戀。
這是原主從小住到大的地方,也許是原主殘存的情感在作怪。
對裴染而言,這裡也是她生平第一次擁有的固定住所,是不用顛沛流離,東躲西藏,能被稱為“家”的地方,可惜又要走了。
“我們現在去哪?”W問。
“找個地方睡覺。”
無論如何,先休息好再說。
裴染順著樓梯間摸黑下樓,來到大廈的門口,停下腳步,隱在門邊向外看。
W幾乎立刻開口:“安全。我掃描過了,沒有發現巡邏機器人。”
這球是真的好用。
裴染出了門,小心地穿過馬路,彎彎繞繞地走了一段距離,來到一座和幻翼大廈式樣差不多的摩天公寓樓下。
剛剛路過時就看見這幢大樓了。大樓底層的門大敞著,一個人影都沒有。
全城停電,這幢樓也隻有應急照明,在老舊的大廳裡留下白慘慘的光。
裴染在底樓轉了一圈,最後推開轉角一扇不起眼的小門。
門裡是值班保安的休息室。
值班室裡沒有應急照明,也沒有窗,黑漆漆的,空氣中腥氣撲鼻,裴染按了一下手環,虛擬屏幕亮起來,輕若無物地浮在半空,照亮滿地血汙。
有人死在這裡過,可能還不止一個。
房間不大,勝在放了張簡易的床鋪,床單上也滿是大片深紅色的液體印子和不明組織。
裴染用手環照著,先把門反鎖了,才走向床鋪。
地上半凝固的血漿隨著邁出的每一步,一下一下,黏著鞋底。
啪噠。啪噠。
W也用黑色的眼睛掃視一遍房間,“你今晚打算在這兒睡?”
裴染:“嗯。”
這裡味道是難聞了一點,屍塊多了一點,但是勝在安全。
在他們這個世界,好像人們沒怎麼見過極爆槍把人轟得稀碎的效果,人人都很驚恐,在地堡,極爆槍是常規武器,裴染早就見得多了。
桌子上擺著一個小小的棕色木頭相框,照片上,一對中年夫妻和一個年輕的女孩對著鏡頭綻開笑容。
裴染瞥了一眼,順手把相框扣在桌麵上,放下手裡的東西,動手三兩下扯掉被血浸透的床單。
W看了一眼,客觀地闡述:“血已經滲進床墊裡了。”
裴染沒回答,利落地掀起床墊,把它翻了個麵。
她伸手搭在金屬球頭頂,手指一擰,把它轉了個方向,讓它的眼睛和射擊口對著門,自己在床邊坐下,借著手環屏幕的光,撕開一袋薯片。
這幾包薯片又大又不好帶,要優先吃掉。
周三,本來應該是牛肉麵日,可惜沒能吃到牛肉麵。
金屬球的上半部分無聲無息地旋轉,轉回裴染的方向,看了看:“這是……”
裴染:“我的午飯。”
今天一整天,除了賀蘭羽給的一小根巧克力棒,還沒吃過東西。
不知道那兄妹倆怎麼樣了。
裴染揭開嘴上貼著的膠帶,開始專心吃薯片,小房間裡隻有清脆的哢嚓哢嚓聲。
隻一小會兒,袋子就空了。裴染又撕開另一袋。
W很懂:“這是你的晚飯。你不用回答我。”
她在吃東西,嘴巴上沒貼膠帶,他怕她一不小心自爆。
片刻之後,裴染默默地撕開第三袋。
W很有把握:“這是夜宵。”
裴染以前也常常饑一頓飽一頓,有機會吃東西時猛吃三頓,然後連餓三天。
W沒再出聲,安靜地等著她吃完。
裴染解決掉第三袋,重新撕了一截膠帶。
這種膠帶剛貼的時候粘性不錯,過了半天之後就開始不粘,得勤換新的。
等她貼好,W才又說話:“一整天沒有開口,沒有和其他人好好交流,會覺得精神壓抑麼?想不想隨便聊聊?”
裴染按了按臉上的膠帶,“不會。不想。我覺得這樣不說話很好。甚至覺得你有點聒噪。”
W:“……”
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身邊多了個會說話的球,感覺奇怪。
裴染又集中精神,試著在腦中召喚綠光。
它下午大乾一場之後,一直在睡覺,這會兒大概養足了精神,竟然真的出現了。
昏暗的房間裡,幽幽的一點綠光像發光的螢火蟲,安靜地懸停在裴染的腦海中。
她的心念稍動。
綠光跟著動了,光斑蜿蜒地畫出一道短線。
上次它寫了個“停”字,讓周圍所有的電源和引擎都停了,寫了個“撕”,把整條巷子撕了個稀巴爛,亂寫的話,不知道又要鬨出什麼亂子。
腦中這麼想著,意念就像一隻手,死死地摁住光點。
光點停住不動。
前麵兩次,它都在跟隨裴染下意識的想法寫字,裴染在想:能不能主動操控它寫點什麼?
金屬球就在旁邊,裴染不想讓它看出異樣,站起來往門口走。
W奇怪:“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