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柚抓著雲深送的顯卡,耳邊窸窸窣窣的,傳來幾聲壓抑的輕笑。
雲深顯然也聽見了,不耐煩地背過身去。
溫柚和雲深都是學計算機的,其他人不了解,覺得他送的禮物太硬核,溫柚卻很清楚,這款顯卡的性能和價位都是頂尖,在她手中,甚至有點大材小用了。
溫柚感激道:“謝謝哥,我很喜歡。”
說罷,她把顯卡拿去露台,和其他禮物擺在一起。
雲深捏了捏耳垂,剛才那點不自信瞬間煙消雲散。他手搭上靳澤肩膀,欠了吧唧地說:“本來想低調點的,唉。”
靳澤懶得搭理他。
還有二十分鐘就零點了。女孩們在露台上凹造型拍照,雲深和靳澤閒著沒事乾,在廚房做冷餐,主要是雲深做,靳澤杵在一旁觀摩。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溫柚去洗手間的時候,經過廚房門口,無意間聽了幾嘴他們說話。
靳澤有氣無力的:“媽給你安排相親,你好歹加一下人家微信吧?給媽急的,都罵到我這兒來了。”
雲深沒啥反應:“不熟,沒興趣。”
“熟的你就有興趣了?”靳澤想了想,“黎梨怎麼樣?叫哥哥叫得比誰都親。”
雲深倒吸一口氣:“饒了我吧,高攀不起。”
靳澤:“那柚子呢?長得漂亮,會算命,還和你一樣學計算機,有共同語言。”
溫柚人已經掠過廚房門口,冷不防聽到靳澤提起她,腳步下意識停頓,心臟也微微提了起來。
靳澤話音落下,雲深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淡淡的,漫不經心答:“她就跟我妹似的。”
靳澤:“怎麼會?她倆長得不像,性格也不一樣。”
雲深有點不耐煩:“和你說不明白。”
人家現在住在他的房子裡,他要是對她有不正當的心思,那他成什麼人了?
“行。”靳澤懶得和他辯,“總之就是,心如止水是吧?”
雲深潦草地應了聲:“昂。”
廚房外,柔軟的雪紡裙擺輕輕擦過門框,悶聲不響地消失在過道儘頭。
心如止水。
溫柚站在盥洗台前,望著鏡中妝容精致的自己,雙眼漸漸失焦,神思出走。
心如止水。
她晃了晃腦袋,打開水龍頭衝洗雙手,冰涼的液體劃過肌膚,帶走所有溫度。
心如止水。
她把水開到最大,卻還是,怎麼都衝刷不掉腦子裡反複回蕩的聲音。
廚房內。
靳澤安靜了一會兒,不知怎的,又覺得上個話題沒聊透,忍不住再問一遍:“嬈嬈和柚子到底哪兒像了?嬈嬈比較內向,柚子那麼活潑……”
“活潑?有嗎?”雲深不太認同,“我怎麼覺得她也很內向。”
靳澤:“柚子的性格比較複雜,有熟人在身邊和沒熟人在的時候是兩個樣子。她在我麵前一直挺活潑的。”
雲深聽罷,冷冷地“哦”了聲。
靳澤瞅他一眼,忽地一笑:“你覺得她內向?你有沒有想過,那可能是你的問題。”
雲深:……
空氣沉寂須臾,雲深漸漸停下切水果的動作。
難不成。
認識這麼多年,溫柚心裡一直對他有意見?所以沒把他當熟人,在他麵前總是放不開。
雲深不記得自己哪裡得罪她了。
轉念一想,他這脾氣,就算惹到了人,他也沒感覺,不在乎。
可能真的在某個他沒意識到的時候,惹人家討厭了。
當然,也有可能根本就沒這回事,是他的感受不太準,其實溫柚在他麵前那個樣子,也算活潑。
“說到這個,我前段時間剛巧翻到一個蠻好笑的視頻,是梨子高中的時候拍的。”靳澤擦了擦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一個年代久遠的視頻,拿到雲深眼前,兩人一起看。
視頻裡是十年前,高中運動會上,高三男子組4×100米接力賽進行的畫麵。
錄視頻的是黎梨,溫柚和雲嬈站在她身邊,一起給參加比賽的雲深和靳澤加油。
他倆是前後棒,雲深在後,所以妹妹們都守在雲深的起跑點,方便把他們倆都錄下來。
靳澤戳戳手機屏幕裡十八歲的雲深,嘲諷道:“你當年看起來真的有病,人都站在跑道上了,還拿著本子背單詞。”
雲深看著視頻中青澀單薄的少年,扯唇:“這叫利用碎片化時間。”
靳澤:“噓,比賽開始了,你仔細聽。”
發令槍響,靳澤是第一棒。
鏡頭對準跑道上疾馳而來的少年,畫麵劇烈地搖晃著,麥克風清晰錄下了黎梨和溫柚稚嫩又激動的叫好聲:“靳澤學長加油!衝衝衝!靳澤學長太帥了!”
那時的雲嬈非常靦腆,加油聲完全淹沒在閨蜜的大喊大叫中,宛如蚊呐。
少年靳澤一馬當先衝向交棒處。十年後的靳澤憋著笑,溫馨提示雲深:“到你了。”
接力棒朝前遞出,雲深側著身,穩穩接住,離弦箭一般飛奔而去。
就在這一瞬間,妹妹們的加油聲突然小了一半。
雲深聽得很清楚——
前一秒還興高采烈的溫柚,這一秒,莫名其妙就喊不出聲了。
她隻給靳澤加油。
到他上場,她立刻把嘴閉上。
這什麼意思?
雲深唇角拉平,抬起手,啪地摁滅了靳澤的手機屏幕,十年前操場上喧鬨的聲囂也戛然而止。
“無聊。”他拿起流理台上一盤水果,擱到靳澤手上,動作很難說沒帶點暴躁。
靳澤幸災樂禍地哼笑了聲,端著盤子走出廚房。
雲嬈恰好過來叫他們去露台吃蛋糕。雲深還有一盤生魚片沒弄完,冷冷道:“彆催。”
雲嬈莫名其妙被凶,拽了拽靳澤胳膊:“我哥咋了?”
靳澤揚眉:“沒什麼,被你老公的人氣打擊到了而已。”
雲嬈:……
即將零點,雲深終於帶著他的最後一盤菜來到露台,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