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河村內邑的近四百個人現在支持他,那他就是裡長。
若東河村內邑的近四百個人鳥都不鳥他,那他裡正的職位就是個屁!
挖坑,自然要上下其手,才能更好的撬掉對方的職位。
活成精的鄭桑立刻明白了女兒的意思。
她慢悠悠的說道:
“救完羽之後,有幾個和我熟悉的,想請你給自己媳婦和女兒看看懷相。我記得你說過,懷相得長期看?”
“是,怎麼了?”
“就選她們幾家吧。”
鄭桑說完,在心中點頭。
去過月宮的女兒就是不一般。
之前,她們一家才三口人,拿那麼多錢財住村裡,絕對找死,就算村裡人不動心,村外呢?
夜裡來幾個強人,全家就完了!
那些天,鄭桑夜裡睡覺都不踏實,時常被噩夢驚醒不說,聽到點兒動靜就疑神疑鬼的,整個人差點兒被嚇死。
還好女兒聰明,拉著全村人修土房土炕,又折騰那些草皮樹根,把錢都花了出去。
村裡人一起修土房,大家都富起來了,自己家就沒那麼顯眼。而且村人修土房也得承自己家的情,現在整個外邑,比自己丈夫死前還恭敬!
還有那些挖來的、買來的草皮樹根,看著不值錢,可女兒施點兒法術就能救人,以後有的是人拿大錢買。
這才是長久興旺下去的本事啊。
如今外邑走向正軌,也該和那老東西算算賬了。
鄭桑心理盤算著,輕聲說道:
“原本我還擔心,你治個人,一口氣能砸進去幾千錢。她們那些人家裡哪有這麼多錢?真遇上事,又是你掏,現在也好,她們有錢了,你也能賺回來。不過現在我們家也沒多少錢了,嬰,你就彆再乾賠本買賣了吧?”
賠本買賣。
這的確算是韓盈半年以來在治病救人方麵的縮影。
哪怕是看起來最不費錢的韓羽,她用掉的無菌潤滑劑在這個時代也算得上無價。
如果選擇用自製油脂潤滑,那使用一次的量,也得有個四五十錢。
至少是一畝地一年收入的三分之一。
和治病有關的物品,都太貴了。
黑暗中,韓盈扯出一抹苦笑。
“沒辦法啊阿母,治病總是費錢的。”
治病已經花費不菲,她探索和研究藥物,就不是更普通家庭能夠支撐的了。
可要是想在這條道路上繼續走下去,自己必須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錢。
還是得賺錢啊。
韓盈感覺到了身上沉甸甸的壓力。
她輕聲許諾道:
“阿母,我以後會儘量做到收支平衡的。”
黑暗中,鄭桑的聲音極為溫柔。
“好。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韓盈閉上了嘴巴。
現在不過七點多,她睡不著。
大腦又開始胡思亂想。
一會兒是行醫的成本,一會兒是難產韓羽和今天那個未成年懷孕的鐘蕊,甚至還有曾經救過的那些人。
韓盈是想給人治病的,尤其是普通人。
她是個醫生。
如果心裡沒有行醫濟世的想法,那當年高考六百多的高分,報個計算機專業它不香嗎?
父母都是醫生,韓盈太清楚當醫生隻是表麵看著光鮮亮麗,高強度接診、久坐帶來的職業病、 以及無法避免的醫鬨……自己何必受這份罪呢?
她又不缺錢。
漢代的生活很苦,苦到韓盈,都懷疑自己是怎麼熬下來的。
手握那麼多現代物品,有爺爺書架上翻出的漢書,還有一個廣聯醫藥的藥物……裝個神棍,對韓盈來說根本沒有難度。
若是願意,韓盈說不定可以憑借‘預知未來’和廣聯醫藥店內的藥物儲備,走到漢武帝身邊,封個國師當當。
但……
韓盈放棄了這條路。
服務於上層,代表著韓盈必然要放棄普通人。
那些和鐘蕊一樣早孕的女孩兒。
那些和韓羽一樣難產的女孩兒。
那些自己隻需要努努力就能救下來的病人。
恐怕都會消失吧?
黑暗中,韓盈扯出來一抹苦笑。
對她來說,就算是被漢武帝封為國師又怎麼樣呢?
以漢代的物質水平生活,能好到哪裡去?
反正都是一個樣,還不如換個精神追求呢。
做個女版的華佗扁鵲,當曆史上最有名的醫聖,讓自己的名字印在書上,考死後世的學生!
就是這個目標……的確不太好實現。
她救人不能光憑一張嘴,得先讓自己和家人吃飽飯,在不虧本的情況下,才能持續不斷的救更多人。
不虧本。
韓盈反複咀嚼這三個字。
太難了。
就像是發豆芽,看著賺錢,可那是扣除蓋土屋和研究土炕建造的投入,隻單純計算豆子和木柴的耗費!
要是把前兩者加上,那整個村子現在還是虧的,而且虧大發了。
韓盈難道不知道,讓所有人冬天睡土炕、吃豆芽能救活很多人嗎?
她太知道了,可現實讓她隻能先謀取利益,拉攏村人。
就像是今天,如果自己和村人關係沒有這麼緊密,隻有自己一家發豆芽,那龔賈商還能這麼輕鬆的解決掉嗎?
沒點兒勢力還想賺錢?
想得美。
而沒有錢,她也沒辦法繼續往行醫上使勁。
醫療就是用錢砸出來的。
哪怕是現代的醫院,沒有國家補貼,沒有醫保,沒有實習生壓榨(劃去)醫生培養體係,也是經營不下去的。
除了國外的私人醫院,否則根本做不到收支平衡。
等等。
韓盈猛的睜開了雙眼。
屋內還是一片漆黑。
她卻仿佛從黑暗中模模糊糊的看到一條路來。
私人醫院啊!
她可以開一家讓自己維持收支平衡的私人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