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盈抿唇,沒有管孕婦那邊,而是走到楮冬這邊。
見到她來了,圍著的漢子們不用說,直接讓開了位置,讓她走到前麵。
寄生蟲多以糞口傳播為主,離得近倒不會出現問題,韓盈不害怕靠近楮冬。
走過來這一路,韓盈想了很多。
她覺得,這件事情不是意外。
自己昨天才宣布自己開醫院,接收孕婦,今天就來一個大眾認知中的傳染病人,硬說是巧合,狗聽了都得搖頭。
太刻意了!
南坡這邊地勢高,根本沒有人家,兩間新房是新建的,路還沒修,一個被趕出村子的人,怎麼知道先過來找醫院的?
昨天她可沒說自己能治寄生蟲,就算是聽的人中和楮冬有親,想救他,麵對傳染病,也得先問問韓盈再做打算吧?
若楮冬是旁聽到自己名氣過來,那為什麼不是去村裡麵找她,而是跑兒嚇唬人?
外麵的男人都嚇成了這個樣子,屋內的孕婦又豈能安心住下去?
幾個問題羅列起來,韓盈就明白這是有人在給自己找事兒。
心裡麵思索著,韓盈還在往前走,打算和楮冬麵對麵交談一下。
敬重韓盈的徐伯,看著她還在往前走,連忙攔住了她。
“那可是蟲蠱!月女您不能過去!”
徐伯的阻止,除去善意,更讓韓盈看到,他們對蟲蠱的恐懼已經到了什麼地步。
連神異的自己也會被擔心受到威脅……
韓盈心中歎息,從善如流的站住。
她剛想說些什麼,就看到一直像個沒事人的楮冬,‘撲通’一聲,衝著自己跪下,框框的開始磕頭。
“月女,求您救救我吧!”
“我家裡還有個剛出生的孩子,我不想死啊!”
“您隻要救了我,我就是您的奴仆,您以後讓我做什麼都行!”
韓盈來到這個世界半年多,第一次聽到彆人給她畫餅。
如今患上寄生蟲算得上不治之症,這個楮冬也就是能喘個氣兒,先不論能不能救活,就算是救下來,都不知道要養多久呢,讓他乾活?
嗬嗬。
韓盈冷笑一聲,道:
“彆磕了,與其在這裡磕頭,你倒不如跟我說下,是誰讓你過來的!”
人生在世,能發善心,但決不能當冤大頭,自己是能給彆人賠本治病,可前提是給正常人,而不是這種想坑自己的!
韓盈話音剛落,身後頓時嘩然起來:
“什麼?”
“有人讓他來的?”
這些男人中,有人立刻相信了韓盈的說法,連聲發問:
“楮冬,快說,是誰讓你來的!”
有人更是直接破口大罵:
“狗養的東西,到底是誰要害我們!”
有人對韓盈的說法將信將疑:
“真的是彆人讓他來的?不可能吧?”
還有人和楮冬有舊,又或者是看他之前磕頭懇求的模樣,太過於可憐。再想到月女神異,說不定真的能夠驅除蟲蠱,忍不住說道:
“說不定,他就是來求醫的?”
年齡最大的徐伯,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更相信韓盈的說法,無緣無故的,楮冬怎麼會跑這裡來?
他沉聲問道:
“不是說,楮冬早就被村子裡趕出去了嗎?他蟲蠱上身,大家跑都來不及,哪有人會去見他?楮冬,你說,你是怎麼知道月女的?”
楮冬哪裡想到自己會直接被月女識破?
他之前想過,有可能一露麵,就會被這群人拿著農具猛趕,強留肯定會被打至受傷流血,甚至可能就死在這裡。
不過,楮冬覺著死這裡也無所謂。
自己這個樣子,活著還不如死了好,反正他都騙了兩緡送回家,現在家裡沒他,也能挺過今年。
可楮冬都想好怎麼死了,就是沒想月女沒動手趕他,而是問自己誰讓自己來的。
說肯定是不能說的,可這猛的一問,他也想不出理由啊!
他絞儘腦汁,硬編道:
“我之前,躲在南邊的那片樹林裡,有人過去砍柴的時候,說到了月女,我就,我就忍不住過來了。”
他這話含含糊糊的,聽起來過得去,實際上全都是漏洞,韓盈沒想放過他,繼續問道:
“那些人說的我什麼?”
楮冬繼續編。
“說的您會救人,快死的人都能就活!”
這男人還真有點兒急智。
不過韓盈不想讓他繼續編下去了,她直接問道:
“那為什麼不直接去村子找我,跑這邊來乾什麼?”
楮冬剛想拿偏當借口,就看到韓盈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那表情,仿佛篤定了他說出來的話是有問題的。
這讓楮冬心中一淩。
楮冬沒覺著韓盈能救下自己,他心裡矛盾的很,想求死,也想向對方示警,又不願意供出來是誰指示,畢竟是能讓家裡熬過冬天的兩千錢,白說出來,芽怎麼帶著孩子活下去?
楮冬隻能逼著自己繼續想。
想著想著,他卡殼了。
蟲蠱會上彆人身,若真來求醫,必須要避著人,自己應該去外邑村口的,南坡的這片地是偏不假,可若是拿偏當借口,這兒杵著二三十號人呢,眼瞎了才看不見!
編故事的時候,思路一斷,後麵的東西,就接不上了。
楮冬開始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話。
徐伯也不是傻子,看這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好啊,楮冬你還真是被人指使著來的!”
蟲蠱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他怎麼不氣?自己的小孫孫和兒媳婦,都在這兒呆著呢!
他氣的掄起來鋤頭,也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了,上前兩步直接就往楮冬頭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