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來的鐘大母舉起來自己的手,將小拇指豎起來,其它四指握成拳,回答道:
“成年的蠶,能有我手指這麼長!”
養過蠶的婦人們紛紛點頭,沒錯,就是這個大小。
隻是月女提這個乾什麼呢?
疑惑中,又聽到韓盈問道:
“那蠶種呢?”
蠶卵太小,徐大母一時間想不到用什麼比喻,她左右瞄了下,看到一個漢子臉上長了顆比芝麻還小的黑痣,直接指著這顆黑痣說道:
“和他臉上這顆痣一樣大!比粟米還要小些呢。”
韓盈點頭,道:
“大家也都知道,蠶就是蟲,這世間都是成蟲大,蟲種極其微小,有時蟲種小到肉眼都極難分辨。”
說到這裡,那些腦子夠快的人,已經明白了韓盈的意思。
而韓盈已經將話題轉了回來:
“若是這蟲種沾在不潔的水中、未洗的果菜上,喝未曾燒開的水,吃不清洗乾淨果菜,這蟲種,可不就被吃到了肚子裡?”
一些自詡豪爽、不在意潔淨,吃東西從來不洗的男人,突然表情變得很是難看。
但韓盈還沒有放過他們。
“吃進了蟲種,蟲種便在人的腸子定居,靠吃人吃進去的食物為生,你吃的東西,都被它吃進去了,自然人會飯量變大,人卻越來越瘦。”
韓盈語氣平和,可內容卻嚇得眾人瑟瑟發抖。
“這蛔蟲長大,就會在人體內產種,和糞便一起出來,大家也知道,蟲卵又小又能活,一家子人一起生活,若是有人染上蛔蟲,平日裡又不注重清潔,蟲種隨著便溺後的汙物變得到處都是——可不是一家都染上蛔蟲了?”
“啊——!”
有個平日裡生活習慣實在是邋遢的年輕漢子,實在是被嚇到了,他尖叫著,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眾人來不及笑他。
大白天的,又都是壯年勞力,四五十個人圍著,爭水仗都不害怕的,可如今,卻都被嚇得兩股戰戰。
好懸沒有尿褲子。
實在是站不住的,想互相攙扶支撐一下,可以看對方那積灰的老手,脖子上能搓出灰條的黑泥,瞬間覺得,還是自己一個人站著更好些。
看他們這幅模樣,韓盈挑了挑眉。
她還沒形容蛔蟲抱團在腸子裡亂鑽呢,這就挺不住了?
好吧,還是得考慮一下大眾的接受能力。
韓盈十分貼心的沒有繼續再說。而是等這些人緩一緩。
她饒有興致的看著所有人,觀察他們的反應。
年輕人和跟隨她的外邑人,是最先信服這套說辭,所以反應會那麼大。
她說的是蛔蟲的傳播,相信這套理論後,那蟲蠱隱身會飛的誇張神話,自然是不攻而破。
對寄生蟲的恐懼雖然沒有消失,但其本身的神秘性,已經被她去掉了大半。
老人們反而有些猶豫。
他們經曆過那樣的慘事,下意識還想將這種事情歸於迷信經驗,又忍不住將自己的經曆對照起來。
慢慢的,發覺還是韓盈有理。
畢竟,韓盈明顯現在治好了楮冬啊!
韓盈的本事更大,那肯定是她說的對!
在眾人思維轉換中,外邑過來看熱鬨的韓虎,猛的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月女您當初給我們蓋土房的時候,非要單蓋出茅房,還不允許在旁邊養豬,就是為了防止有蛔蟲!”
額。
韓盈一點兒也不想說真正的原因,於是點頭同意道:
“是有這麼一層意思在。”
他繼續追問道:
“那之前讓我們每日洗漱,潔淨身體,也是為了防止蛔蟲?”
韓盈笑了,反問道:
“天下難道隻有蛔蟲會寄居人體?我教導你們的,難道隻能防一種病症?”
韓虎眼前一亮,還想問著什麼,就看到韓盈上前走了兩步,越過了他,站到中央,對所有人喊道:
“諸位,這蟲蠱是不是蛔蟲,我不知道,畢竟天下之蟲何其之多,恐怕窮儘一生都不能數儘,哪怕其中隻有極少部分,以寄居人體為生,對我們來說也是極為嚴重的!據我所知,除去蛔蟲,河中也會有專門寄生魚的蟲,人生食魚後,也會被這種蟲寄生,這種蟲子,我是沒有藥可以治的,所以平日裡還是要勤洗手,飲燒過的熱水,吃熟食,果菜也得洗淨再吃,也莫要在隨處便溺!”
彆的不說,這些話徐伯還是很認同的。
他握緊拐杖,兩條腿還在打顫。
“月女說的是即,日後我等絕對會遵守這樣的規矩!”
被嚇得不輕的眾人紛紛應和:
“對,我們一定勤洗手!”
“今天回家就把豬圈改了!”
“我回去就挖個茅房!”
“明年再也吃不乾淨的果子了!”
韓盈說的規矩,麻煩不說,還要付出勞力,以前誰沒事兒費這個閒工夫?
如今看到了蛔蟲,又知道是怎麼傳播的,才有了改變的想法。
看眾人有了衛生的意識,也潛移默化地接受了蛔蟲屬於寄生蟲的概念,韓盈滿意的點頭:
“諸位,還有一事,我要請大家與我幫忙。”
她頓了頓,看眾人停下,認真聽自己講話,繼續道:
“之前大家也不曾知曉我能治療蛔蟲,這病以前害死了無數人,儘是是一戶一戶,一村一村的死人,這出錢令楮冬前來的人,絕對沒安什麼好心。這次不成,日後還不知道要想什麼方法害人,此事關乎於大家性命安危,還望大家平日裡多注意些個,看看到底是誰想害我們!”
韓盈一提,眾人立刻想起來楮冬是怎麼來的,也明白,若沒有月女,若楮冬沒有那點善心,真在夜裡從村子裡呆下去,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關乎自身切身利益的事情,誰會大意?
眾人神色一淩,心中升起種種後怕,頓時,紛紛應道:
“我等絕對會為月女揪出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