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見稚久走在中原中也前麵。
擂缽街的路是水泥鋪的,但不算太平整,路上的坑坑窪窪裡堆積著小石子。閒著沒事,鶴見稚久挑了一塊比較大的,一邊走,時不時踢一腳,又追上去。
中原中也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他後麵,像是縱容似的,隻偶爾出聲指一下路。
兩人誰也沒說什麼,卻意外的契合。
交換所很快就到了。
大約是為了方便將物資和金錢與外麵對調的原因,交換所所在的地方是擂缽街外圈。站在台階上望來的路,一眼望去,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擂缽街的全貌——一個隕坑。
鱗次櫛比的房屋布滿了這個凹陷的大坑的內圈,但無法給人想要活下去的生命力量,像是在這裡有的隻是死亡一樣。
鶴見稚久站在更高幾級的台階上,轉過身手掌平放在眉前,展望這個巨大隕坑,感歎:“擂缽街好大啊。”
中原中也走在台階上,聽見鶴見稚久的話,稍許頓了頓,頭也不回地悶聲應道:“嗯。很大。”
鶴見稚久敏銳察覺到了中原中也的小情緒。
他放下手,從台階上跳下來,輕快地跳到中原中也身邊,屈下上半身,側著頭從斜下方去看中原中也的表情。像是在問他是不是不高興了。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都快湊到他跟前的少年,有些歎息於鶴見稚久的敏銳:“我沒有不開心。”
鶴見稚久直起腰,往上走了一級台階,橫過身攔在中原中也麵前,仗著高度俯身戳著他的額頭說:“但是你臉上就是這麼寫著的。”
中原中也:“我天生就長這樣可以了吧?”
鶴見稚久不解地歪了歪腦袋,收回手,旋身,繼續往上走。
少年嗓音活潑輕快:
“反正,你要是有不高興的事可以交給我,我可以幫你解決。”
中原中也無奈地跟上去:“好好,我知道了。”
太陽還是火辣辣的。
鶴見稚久和中原中也抵達交換所時,意外的沒看見多少人。
毒辣的日光照在交換所前的水泥地上,亮光刺得晃眼,以往人最多的地方現在隻有三三兩兩兩個人,即使是這兩三個人也是剛從裡麵出來,佝僂著身子,麵帶恐懼,行色匆匆。
中原中也微微蹙眉,抬手抓住就要往裡麵走的鶴見稚久的手。
鶴見稚久不解地轉頭:“怎麼了?”
“裡麵有人。”
中原中也沉下心,掃了一眼門內露出來的人的著裝,“是外麵的Mafia組織。”
這個‘外麵’,指的是擂缽街以外,至於哪一方勢力的人暫時還不清楚。但從這個情況判斷,絕不是適合主動招惹的類型。
鶴見稚久回頭看向那個安靜到毫無生氣的二層建築,提議道:“那我去把他們……”
“不行。”
中原中也一口打斷:“月前你停雨那件事已經引起了不小的關注,現在對外麵動手絕對會被盯上——安靜一點,彆做危險的事,有危險也不是你先上。”
鶴見稚久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被中原中也抓住的手腕,沒吱聲。
但也安靜下來,沒有直接衝出去。
片刻後,中原中也做出判斷:“我們先回去,今天這裡的人恐怕沒時間理我們,明天再來。”
鶴見稚久:“……啊,好。”
中原中也拉著他轉身就走。
——“是他?!”
突然一聲高喝在背後炸響。
緊接著就是依稀在月前暴雨的時候聽見過的那幾個亡命徒的聲音:
“是他!那天我看見他了,雖然穿的不是這個顏色的衣服……但一定是他沒錯!”
“就是他,那個頭發,那雙眼睛。擂缽街沒有這種乾淨的家夥,肯定是外來的異能者!”
“大人……既然人已經找到了,能不能放我們先離開……”
“………”
諸如此類,都是弱者的諂媚。
鶴見稚久感覺到拉著自己的手一緊,抬頭就見中原中也裸露在外麵的皮膚上隱隱泛出了些許暗紅。
中原中也看著鶴見稚久背後的方向,眉頭緊蹙。確認目標後,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氣,眼神冷冽了下來:“是港口Mafia的人。而且大概率是他們的異能者。”
鶴見稚久回頭看去,中原中也口中的港口Mafia異能者蘭堂正好從走過來,站在台階最上方,居高臨下俯視著這兩名年紀看起來都不大的少年。
蘭堂垂著眼睫,看向鶴見稚久,慢慢地,道了一聲:“又見麵了。”
鶴見稚久沒答話,反而是轉頭看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沒在意這個,他更直接一點,直接揚聲衝蘭堂道:“你要做什麼?”
蘭堂微微抬手,金色立方在指尖環繞,隨著他的動作的,是迅速包圍上來的港口Mafia的黑西裝成員們。
蘭堂安靜地說道:“原本,我是奉首領之命,前來調查月前暴雨驟停的事情。”
中原中也神色一冷。
“而現在,做出這件事的人是誰,我已經確認到了。”蘭堂說著,看向了中原中也身邊的鶴見稚久。
那銀灰發色的少年和之前見麵的時候不太一樣了,他換了套衣服,手腕上儘管沒有「羊」標誌的藍色帶子,但從他身邊羊之王的態度就能判斷出來他與「羊」的關係。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那一戰之後蘭堂記起來了他曾經在哪見過這個人。
不是暗殺先代首領的辦公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