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荔不曾想進來的會是葉南容,詫聲道:“郎君。”
凝煙眼睫遲緩輕眨,又惶然朝一旁看去,對上葉南容深暗的眼眸,隻感覺呼吸緊了緊。
空氣裡的涼意拍打到肌膚上,泛起細小的疙瘩,凝煙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衣衫不整,雖然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可她依舊難免羞澀。
幾乎是抖著手把衣服攏住,一雙眼睛無措閃動。
葉南容眼裡也恢複了平靜,這般故作的誘引,大約也是她的招數吧,畢竟昨夜她就很主動。
隻是原本想責問的話,不知為何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望著妻子問:“身體好些了嗎?”
凝煙不自在的攏著衣裳,濕潮的布料被她壓皺貼緊在身上,幾根手指頭攥的用力,隻有聲音輕低不穩,“好多了。”
“那就好。”
說完,屋內就沉默了下來。
凝煙咬著唇,一時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可他是自己的夫君,似乎也沒什麼好覺得尷尬。
葉南容看她用齒尖將唇瓣扯咬得微微泛著白,眉心不由折起。
明知她是刻意所為,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也確實裝的到位,若他沒有聽到淩琴那番話,如今隻怕會後悔是自己做的太過分。
“夫君可用過飯了?”
凝煙想了半天問出這麼一句話來,她自己沒什麼胃口,卻還是強打起精神說:“若是還沒有,我陪夫君一同用些。”
“我吃過了。”
一口回絕的聲音清清冷冷,大約是現在病著,人也跟著脆弱,凝煙感覺自己捧起來的心被一陣冷風吹得瑟縮,無比落寞的哦了聲。
葉南容原本是要去見葉二爺,特意來這一趟卻讓他看了回戲,這會兒已然沒耐心去管凝煙的那點情緒,準備要走,寶杏就端著水走了進來,隨後而來的還有玉竹。
兩人欠了欠身,玉竹忽然關切開口,“陳大夫交代了夫人這兩日要好好休息,不如郎君暫住東廂房,春闈在即,也免得夫人將病氣過給郎君。”
葉南容看了眼凝煙,今日的事他雖沒有責問,但也不想縱容,視線掃過她被衣衫潮貼著的身段,他搬到東廂房,她大約就也能明白這些手段對自己無用,於是點頭道:“也好。”
葉南容一走,寶杏險些對著玉竹炸毛,玉竹一臉無辜的朝凝煙道:“奴婢也是為夫人著想,而且萬一郎君染了病氣,耽誤春闈,可是誰也負責不起的事。”
“夫人先歇息著,奴婢去幫郎君收拾屋子。”
寶杏朝著玉竹的背影恨恨咬牙,扭頭對寶荔抱怨,“她這哪是安好心的樣子,還有白天指路也指的不清不楚。”
凝煙心裡也清楚,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的,夫君的態度已經很明顯……
“煙兒要嫁人了,往後祖母就護不住你了,煙兒得自己照顧好自己。”
“祖母就怕你受委屈。”
想到臨行前,祖母攬著自己依依不舍,千叮萬囑說得話,凝煙鼻子發酸,虛弱的身子支撐不起她的樂觀。
凝煙黯然垂著眼睛,眼角發紅,拿了粒飴糖放進口中,抿出甜味,才輕聲說:“我今日好累,想好好休息。”
她隻想好好休息,什麼都不想去想。
*
楊秉屹穿過梅林又走過一段極為幽靜的曲折小徑,才到葉忱所住的汲雪居。
葉忱喜淨,不止院落在最僻靜的西邊,就連汲雪居裡也隻有兩個婢子,若主子不傳,更是不能隨意走動吵鬨。
此刻院中一人也無,正屋也沒有點燭,楊秉屹繞著連通的西側廊廡往葉忱的書齋去。
泛黃的燭光從雕花槅扇門上透出,楊秉屹走上前扣門,“大人。”
“進。”
少傾,聲音才隔門傳來。
楊秉屹推門進去,葉忱閒適的正站在黃花梨的書桌後寫字,走筆隨意自在,輕曳的燭光半照在他臉上,拓著幾分悠然意態。
楊秉屹卻是一個斂神,他可不認為葉忱是真的閒情逸致,過去大人是偶爾會有作畫寫字的雅興,可如今他隻會在不虞的時候寫字。
藏鋒在筆勢間,絲毫不讓情緒外泄,甚至旁人看不出一點異樣。
隨著楊秉屹推門帶進來的風吹動燭火,照在葉忱臉上的光也暗了暗,他抬起眼簾,“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