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樂曲調獨特,分不出何種樂器所奏,隻覺得樂聲厚重,極具威嚴,宛若天宮之音。
劉徹顧不上帝王儀範,他仰著頭,儘力望向那塊與眾不同的天幕。
伴隨著天樂,無數雲霧在天上倒掛的山脈江海中穿行,流動。
一眼望去,天上的山河湖海儘收眼底!
這是劉徹從未看到過的景色。
天子居於宮中,莫說出城,出宮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縱使劉徹富有五嶽四海,卻也隻能憑借輿圖去想象自己的江山,何時能看到這樣的瑰麗奇景?
巍峨不絕的山脈,大片適宜耕種的平原,白色不知是何存在的土地,以及偌大的海洋,無一不令劉徹震驚不已。
他喉嚨發乾,心更是嘭嘭直跳,比當年登基之時更為緊張!
下意識的,劉徹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
剛剛的黑色,莫不是天幕破碎,才能讓自己這凡間天子,能一窺天上真顏?
這樣的神跡,能存在多久?
“快拿錦墨!”
劉徹猛然反應過來,果斷下令:“將這天上山河給朕畫下來!”
帝王有令,內侍哪敢不從?
哪怕被天幕嚇個半死,小黃門還是抖著兩條腿爬起來,趕緊往庫房跑。
劉徹看小黃門跑去的方向,略微皺眉。
去庫房太慢了!
“去殿內拿墨!”抬頭,再看一眼天上複雜山河,劉徹毫不猶豫的說道:“就在未央宮前畫!能摹出這天上山河的,朕賞他百金!”
百金的賞賜,讓未央宮外的侍衛、黃門郎、宮女們紛紛動了起來。
天幕哪有天子賞賜的百金重要!
隻是,拿墨錦必然需要時間。
機會轉瞬即逝,誰知道這天景能持續多久?
看天子露出焦急的神色,一個侍衛咬了咬牙,直接抽出佩刀,對著左手掌割了上去。
鮮血噴湧,侍衛顧不得疼,右手食指蘸血,直接在石板上畫了起來。
看侍衛舉措,有人眼前一亮,立刻跟上。
片刻,小黃門終於從未央宮內拿出來墨與幾根筆。
不多的墨筆被瞬間瓜分乾淨,有筆有墨的,細細臨摹一處。沒筆,隻拿到墨的,同樣是跪在地上,學那侍衛,手指蘸墨臨那天上江河,以求能得幾分賞賜。
隻是,還未等這些人畫多少,天空中的景色便發生了變化。
那塊天幕,漸漸黑了下去。
變故令眾人再度驚慌。
在不安中,眾人的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
【Hello,大家好,我是才淺。】
這聲音很是溫和,帶著女子獨有的軟糯,隻是語調有些獨特,令人聽得不是很清楚。
【今天我想和大家講講,除去個人對曆史進程的影響,還有常常被人忽視的地理。】
沒有聽錯。
聲音再次響起,這讓確認的劉徹麵色微變。
的確是有人……或許不是人的存在在說話!
是了。
天上山河,怎麼會沒有天人居住!
不過,天人不修複天幕,而是出音,是要傳道麼?
想到這裡,劉徹不免有些心動。
哪怕如今他還很年輕,可——
哪個皇帝會嫌棄長壽之法啊!
劉徹克製不住自己的固有思維,下意識用神鬼仙靈去套。
隻是,不知道為何,他心中總感覺有些怪異。
天人,會這麼和善嗎?
劉徹的疑慮,並沒有影響這來自天上的女音。
它還在說。
【實際上,地理因素在文明和曆史塑造中,近乎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比如地理因素帶來的降雨,它是隔開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無形圍欄。】
豎起耳朵,劉徹很快發現,當自己認真去聽天音之時,原本怪異的語調,瞬間變成自己能夠聽懂的長安官話。
好生神異!
來不及細想,認真聽完這段‘天音’講述的內容,劉徹的表情開始驚疑不定。
聲音講述的內容並不晦澀難懂,哪怕有些詞彙從聽過,但中文的高度概括性,仍讓劉徹幾乎全然理解。
曆史,農耕,遊牧,降雨。
劉徹將這幾個詞在齒間反複咀嚼。
含義太大,大到他腦中思緒紛亂,已經抓不到重點。
隻剩下一股強烈的,不受自己控製的不安,浮上心頭。
這讓劉徹的心情變的極其糟糕。
他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奴仆侍衛,一甩長袖。
“繼續默剛才的天上山河!”
讓這些奴仆侍衛忙碌起來,無瑕思考後,站在未央宮前的劉徹理了理衣冠。
這不是天上之人,亦不是自己祭祀的鬼神,他之前的那些所想,全錯了!
刹那間,劉徹就判斷出,天幕與天音的不可控。
因為這種‘神跡’與過往的神跡大不相同。
天象有異,好壞與否,不過看太常一張嘴,隻要黑鍋甩的快,那就不會威脅自己。
若是有天災,祭祀天地祖先,頂多加個罪己詔,之後再疏通流民,休養生息,也可以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