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磕頭的人是林繡,她在祁家勞作了將近三十年,勤懇本分,從不偷懶。
隻是命運好像給她開了個玩笑。
不過一個上午,丈夫身亡,兒子重傷,主家自縊,一家子轟的就塌了。
好在,兒子命大,傷口流血不多,人也能吃飯,看著是能活下來的樣子,總算讓林繡有了幾分劫後餘生的歡喜。
可高興沒持續多久,哐當一聲,新晉的當家人何憫便說留這兒活不下去,要去投奔什麼劉豫州。
這話簡直如晴天霹靂。
她帶著人走,自己那受傷不能走路的兒子怎麼跟上?
雖說祁家還有馬車能坐,但馬車總共就四輛,鍋碗被褥財物糧鹽武器這些路上必須要帶的東西都裝不下,哪有他坐的空。
那,就隻能將人留下了。
可兒子傷的那麼重,留下,不就是讓他去死嗎!
林繡眼淚止不住的流。
她生了三個孩子,就這一個活下來,拉扯大了,還沒看著他娶妻生子,就要看著他也死在自己麵前……
以後,她要怎麼活啊!
失去最後一個孩子的絕望,讓林繡戰勝了對劉琰的恐懼,她當然知道麵前的人不是她照顧過的三娘,但除了這樣神鬼的手段,還有什麼能救他?
林繡拚命磕著頭,每次都用儘全力,沒幾下,頭上就見了青。
她就說肯定有需要她的地方吧。
又不是現代,哪能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劉琰很快明白了怎麼回事,她起身製止林繡:“我有法子帶上他,林媼你彆磕了。”
讓老人給她磕頭,太折壽了。
她還沒開始混吃混喝呢,可不能早死。
聞言,林繡猛的停下來,她臉上多了些喜意,顧不得暈眩發疼的頭,連忙追問:
“三娘要怎麼帶我兒?”
“家裡有馬車,讓他坐車裡,路上要用的雜物我拿著就是了。”
說著,劉琰跨過了地基,對何憫問道:
“要帶的東西在哪兒?”
前腳剛說不需要仙人幫忙,下一秒便被林媼打臉,何憫尷尬的差點沒在腳底摳出兩室一廳。
尷尬之餘,幾分恐懼又湧上了心頭。
是不是仙人能掐會算,已經知道了她帶不了那些人,所以才問她要不要幫忙?
那突然消失的正屋,以及她給流匪喂米粥——
沒事,沒事!仙人仁善,連受了重傷的家丁都願意救,哪會和她計較這些?她連問都沒問呢!
拚命安慰著自己,何憫恭敬後退,邊伸出手請劉琰先走邊道:
“仙人您看,都在前麵堆著。”
有方向,劉琰都不用走,抬眼便看到了。
誰讓要帶的東西都已經堆成山了呢,還不是一座。
這也正常,古代出遠門和搬家差不了多少,更不要說何憫就是搬家,那肯定是想將有用的都想帶上了。
多也沒事,反正劉琰裝得下。
她前走幾步,抬起手,在何憫與林繡屏住呼吸、躲後麵家丁的注視下,一座一座,連帶著車上的東西都收進了係統倉庫。
伴隨著被褥、財物看憑空消失,不少人的眼睛瞬間瞪大,倒吸冷氣的聲音更是從四麵八方響起。
“嘶——”
“林媼膽子可真大!”
“快看,我們被褥都沒了!”
“錦布也沒了!”
“三娘身體裡的到底是什麼啊?”
“笨!沒聽二娘說是仙人!”
“就是,有仙人在,我們可就有活路了!”
死人複活當然可怕,但自己活不下去才是更要緊的事情,見劉琰沒有害人的意思,何憫和林繡又能與她交流,躲在遠處圍觀的眾家丁雖還殘餘幾分恐懼,卻也逐漸放鬆下來,甚至開始慶幸。
不過,他們的這份慶幸,顯然比不過林繡。
看著清空的,能讓自己孩子坐下的馬車,她臉頰多了幾分紅潤,笑容和眼淚交雜在一起,最後化作哽咽的感謝:
“多謝三娘!多謝三娘!”
這是喜極而泣。
有些家人同樣受傷,因林繡而看到希望的人,也學著她,紛紛跑到劉琰麵前,跪下懇求起來。
“三娘,三娘將我夫也帶上吧,他隻是傷了腿,等好了還能給您做活呢!”
“仙人!您把我子也帶上吧,他傷的也不重……”
“仙人,我阿父……”
看著五六個男女老少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了出來,齊整的跪下磕頭,劉琰瞬間意識到麻煩臨頭。
劉琰原則性很強,堅定的事情從來不會改。
穿越前她住院,醫生讓她多鍛煉,她就每天堅持仰臥起坐。
勤勤懇懇,晚上一個仰臥,早上一個起坐,醫生怎麼說都不改。
以前不會改,現在更不會因為看到他們慘狀和彆人哭求,就去操心這些傷員在路上怎麼辦的!
劉琰當機立斷,喊過來了何憫。
“你是祁家唯一的血脈,這些人歸你照看!”
把事情甩給何憫,劉琰轉身便走。
三四步後,她突然停下腳步,扭頭補充道:
“那個,要是有人身體起了高熱,傷口有化膿跡象,你趕緊告訴我,我有藥可救一救,就是不保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