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鄭高急著回去通報,與劉備約定了明日辰時(七點)相見後,就急匆匆的告彆離開。
簡雍熱心的親自送他。
來使走了,劉備將信遞給諸葛亮觀看,隻是看過的諸葛亮並未露出多少欣喜,反而更加憂慮了。
“主公不疑有詐?”
顯然,一筐桑葚,並不能說服諸葛亮相信這位天師真有那麼大本事,尤其是這信,更顯虛假到了極致。
即便是光武,那也隻是天命運道相助,逢凶化吉而已,從未出現過像這來使口訴和信上寫的,能‘憑空’拿來供養上萬數月糧食的仙人!
若真能,他與神明又有何區彆?哪裡用得著投主公?
天上掉的餡餅底下容易有大坑啊!
巧了,張飛也是這麼想的。
看簡雍送人有些奇怪,問清怎麼回事的他趕緊來了大帳,人還沒進來呢,聲就已經先到了。
“昔日自號天公將軍的張角也不過是個凡人,那符籙不防刀槍,也召不來什麼雷電,叛亂還未一年便病死在廣宗,哪裡又冒出來了個天師?這人好大的口氣,也不怕折了壽數!”
張飛本就是急躁的性子,連續數天的繁雜事務和今日之事的荒謬,讓他更加難以克製自己,走到劉備麵前還沒停下念叨:
“大哥今日行事怎如此荒唐?竟許諾拜這麼個妖道為兄長,簡直要讓天下人嗤笑!軍師也是,怎麼不攔著大哥?”
自然是因為需要。
隨行百姓攜糧不多,行進又慢,已經有不少百姓即將斷糧,加之曹軍不知是否追來,又不明前路如何,極易嘩變。
這‘妖道’再怎麼說,也得有幾分糊弄人的本事,哪怕是安穩人心,也能拖慢些嘩變的時日。
更何況,誰說主公一定會拜對方為兄?
真有那天界取糧的本事,彆說兄長,拜為師,奉為神,為其立祠祭拜也不足為過,可若是沒有——
那就得另說了。
明白主公心有衡量,諸葛亮自然氣定神閒,他頗為輕鬆的回道:
“此事主公自有定奪,張將軍不必擔心,倒是麵見之事,我略有疑慮。”
“對,就是這個見麵!”
張飛立刻接道:“焉知此人是不是有投曹之心,特地使詐,騙大哥過去?”
“我約在十裡外的荒廢驛站見麵,那裡地勢開闊,無處埋伏,不必擔心。”
這些事情劉備也想到了,他笑著開口:
“如今又無它路可走,去見一見也無妨,倒是這桑葚味道甚佳,你來嘗嘗?”
“桑葚桑葚,吃什麼桑葚!”
看劉備如此不拿自己安危到回事,張飛氣的一屁股坐在劉備案幾前,伸手去推那籃筐。
籃筐沒事,可筐邊的木盒被猛撞了下,直接歪倒,將裡麵的水晶擺件和下層的手表全倒了出來。
“這盒子又是嘶——”
話還未說完,看到水晶擺件的張飛直接倒吸一口冷氣!
水晶擺件是流水線造物,在現代不知道有多少萬件同款,彆說價值三十,九塊九包郵對很多人來說都嫌貴,但如此‘廉價’的它,卻是現代工業與科技最偉大的結晶之一。
工業化,才能進行高純度二氧化矽的製取與大規模生產,讓人造水晶有了基礎,而水晶內雕的技術,更是現代科技的絕佳體現,隻有激光機才能將特定波長激光打入水晶內部,令其發生細微爆裂,從而勾勒出各種圖案。
古代或許能找到相近的水晶,但永遠無法在內裡雕刻圖案,不被錦布包裹,發覺觀音像不是從外麵直雕的張飛雙睛瞪得溜圓,好似一對銅鈴,心更是哐哐直跳,克製不住的驚叫起來:
“這,這神像——”
張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下意識覺著這神像應該是在背麵雕刻,隻不過水晶太透才看不出來,伸手想翻過來看看證明自己的猜測,可手剛伸出來,看到上麵的老繭和泥灰,他瞬間不敢繼續了。
如此剔透的水玉,必然價值連城,要是他上麵留下劃痕,那罪過可就大了!
張飛這般畏手畏腳的模樣,諸葛亮還是第一次見,被勾起好奇心的他走過來問道:
“何物引得張將軍如此驚詫?”
“一塊水玉,咦?”
因角度不同,劉備一開始還未發現水晶擺件的奧秘,但這也難掩它的珍貴,他同樣沒有上手,而是用木盒裡的白色錦布去包,等包著拿起來才發現,這水晶前後竟都沒有雕刻的痕跡,而是平整的光麵!
意識到這點,闖過那麼多刀山火海的劉備手竟有些不穩起來,差點讓它從手中掉下去。
“奇哉!我此生從未見過在內裡雕物的技藝!”
張飛更是已經拿過來油燈,借著光打量起這水晶兩側,眼恨不得貼在上麵一分一毫的觀看,可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拚貼的痕跡。
他重重的將油燈放在案幾上,臉上是又驚又疑。
難不成,它還真是天界之物,那妖道也真是個仙人?
震驚的餘悸還沒有消散,張飛的心又砰砰直跳起來,聲響吵得耳朵都開始嗡鳴。
這也太難讓人相信了!
劉備也頗為驚奇此物如何製造,但想不出來,索性不想,並寬慰起來張飛:
“此物比我項上人頭都重,有它在,你也不用憂慮此人是不是妖道了。”
張飛哼哼兩聲,終究還是沒有否定劉備的話,倒是諸葛亮頗不讚同:
“主公戲言,一介死物,怎能與人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