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紀硯白還是回了國公府,第二日隔壁號房都安安靜靜的,到了第三日紀硯白才罵罵咧咧地回來。
那時俞漸離正在看書,並且有些走神。
穿書前他一直有心臟方麵的疾病,不能參與一切運動,甚至不敢聽節拍激烈的歌曲,不然心臟都會跟著音樂節拍加快律動,讓他覺得不舒服。
這導致他閒暇時間比其他人多。
時間多了,他便喜歡看書。
而且他的家裡屬於書香門第,爺爺奶奶都是教授,父親搞科研,母親也是藝術世家的才女,後來是一名成功的舞蹈家。
他的家裡藏書極多,範圍也廣,從小他便泡在書海裡。
他不但看書快,還記得牢。
家中長輩都疼惜他,見他愛看書,便尋來更多書給他。久而久之,他對很多方麵的知識都略通一二。
穿書初時,這具身體的原主其實已經殞了。
原主因為家道中落,嬌生慣養大的孩子承受了巨大的落差。
再加上被人侮辱陷害,多重打擊同時壓迫,原主整日裡鬱鬱寡歡,加上本就體弱多病,不久後便一命嗚呼。
原主在睡夢中離世,他在睡夢中穿進來。
穿書前身體便不好,穿書後也不覺得這個體弱多病的身體有什麼不妥,還總覺得能多活幾日已經是幸運了,所以他總是很愜意地享受每一天。
現如今,他已經在書中世界多活了兩年。
不過他這個身體狀態,怕是也堅持不了多久,明知言曾幫他問詢過名醫,也都說他時日不多,隻是俞家人和明知言都沒有放棄。
隔壁暴力的關門聲,打斷了俞漸離回憶的思緒。
曇回一如既往的囉嗦,跟在紀硯白身邊勸:“少爺,抄二十遍家規而已,整個紀家祖祖輩輩就沒有幾個有文化的,家規才那麼薄幾頁,抄幾份怎麼了?”
“你說得倒是輕巧,彆以為我不知道,那個自作聰明的軍師偷偷加了好幾條!”
“加了也得國公爺審核,國公爺看了幾條就沒耐心了,所以也隻加了幾條而已,沒多多少字,您就抄了吧!”
紀硯白顯然是氣悶的,俞漸離甚至聽見了紀硯白將自己摔在床上的聲音。
曇回能在紀硯白身邊活到現在,估計也是有眼力見的,知道紀硯白被批評了一整天,還被罰跪了,不能再煩他,很快退出了號房。
沒一會兒,院落裡曇回的聲音便順著未關嚴的窗戶縫隙傳了進來:“你們彆站在門口守著,躲樹上去,彆被旁人發現我們國公府帶人進國子監,參上一本。”
“將軍怕少爺鬨脾氣的時候亂傷人。”
“放心吧,少爺頂多劈倒兩棵樹,我們少爺長大了,穩重了不少。”
俞漸離聽完暗暗分析,現在的紀硯白頂多對物件撒氣,若是旁人沒做錯什麼事,紀硯白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去傷人。
目前的紀硯白還是一個很乖的瘋子。
院落中有片刻的沉默,那護衛才問:“少爺劈樹,那我們還躲樹上去?”
“少爺出來的時候你們立刻跑不就行了,這麼點身法都沒有嗎?趕緊上去。”
之後便沒了聲音,想來乖乖上了樹。
俞漸離吹滅了蠟燭,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床上去,生怕自己翻書的聲音吵到了隔壁在生悶氣的紀硯白。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聽到了敲窗的聲音。
俞漸離抬頭看向兩間房之間的隔斷,從床上坐起身來小聲問:“有事嗎?”
那邊紀硯白的聲音也挺小的,估計是不想被外麵聽到:“你寫字是不是挺快的?”
俞漸離很快猜到了紀硯白的意思,並未多思考便拒絕了:“這種事情被發現了不太好。”
“放心,我這一生對得起忠義二字,絕對不會供出你來。”
“可是……我……”
“一份十兩銀子。”
兩個號房同時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紀硯白似乎是覺得自己給少了,又補充了一句:“一份二十兩。”
二十兩!他爹現在的年俸才四十五兩外加二十二石大米。
一份二十兩,二十份就是四百兩!
國子監的山長德高望重,是被特彆請來的,他老人家加上過節費等,一年也才一千多兩吧?
“有點多。”俞漸離終於出聲。
紀硯白鬆了一口氣:“哦,那就是同意了?你過來說,外麵的護衛耳力也好,我怕他們聽見。”
有錢能使鬼推磨,也能讓病秧子的動作變得利落。
他能在臨死前給家中賺些銀兩,也算是報答了兩年照顧的恩情。
他壯著膽子起身,打開了中間的小窗,小心翼翼地往紀硯白那邊爬。
紀硯白那邊也沒點燈,但是夜視能力要比他好,看到他行動笨拙,伸手扶了他一把。
彆看紀硯白人莽撞,行為卻十分得體,隻是扶著他的手臂而已,見他安穩過來便鬆了手。
僅僅是片刻的接觸,俞漸離還是能夠感受到紀硯白的手掌很大,很寬,手指極長。
溫熱的手溫隔著衣服傳遞過來,暖暖的。
紀硯白引著他在桌前坐下,再在他麵前放一個小冊子,又尋了幾封書信放在了桌麵上。
做好了這一切,紀硯白才尋了一處背光的牆壁站穩,小聲道:“你可以點燃燭火了。”
俞漸離點燃燭火,如此一來,在樹上的護衛便隻看到號房內有一道身影,影子模糊,輪廓變形,也看不出身形來。
他伸手拿來冊子翻開,讀了幾行後確定這是紀家的家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