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時候他有苦衷,他不能違抗命令,而且,她又好到哪去?
暴烈的怒氣幾乎要化成實質,恨不得火燒眼前的女人。
“你都記得,你明明都記得。”幾乎是從牙縫裡說出來的話。
北田奈清泠泠地笑開來:“當然,你恨我,我也恨過你,我們是互相讓彼此死過一次的人,我們平了。”
“我從來就不欠你什麼,我怎麼可能和你相安無事地有個家?”
這樣劃開距離的話,讓無神悠真冷得喘不上氣,好像骨頭縫裡都開始往外散寒氣,可他的心臟氣得像是熔岩在淌,冰火間大腦麻痹了似的無法轉動。
他好像說不了話了,隻能聽她繼續往心口插刀子:
“真要算起來,你還欠了我一份恩情,在分彆之前,我隻需要你給我生機果實,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她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又變成這樣。
他明明不想和她敵對的,為什麼又開始針鋒相對。
怒氣未散的雙眸湧起某種軟和的、無比脆弱的乞求,無神悠真慌張的鬆開手掌,用輕柔得像是抱易碎瓷器的力度,小心將人重新攬進懷裡。
“彆生氣,不要對我生氣,我錯了,我隻是害怕失去你。”
“我不說那樣的話了,你彆這樣。”
如果連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那他這些年長久的等待簡直比笑話還要笑話。
就算他憤怒、他暴躁、他痛恨,可是經年累月的時間早就平息了他的不滿,更多時候,他想念那個教他種花、種菜,拉著他看書、散步的女人。
那時候她對他真好啊,如果他沒有意外被拐騙離開,如果……
沒有那麼多如果,想到這些,高大的男人哆嗦著身體哭泣。
他穿過時光長河,找到第一次被女人撿到時,脆弱無依的回憶。
北田奈心臟抽痛,但那種痛是開了上帝視角的憐憫。
就像是隔著屏幕看到一個深情的人,為他所愛的人放下尊嚴後的憐憫。
「請儘快為臣民提供生機果實,30分鐘內未完成,臣民生命將走到儘頭」
粉色麵板快閃提醒。
北田奈決定先解決最重要的問題,她的身體在此刻也恢複了行動力。
她推開失魂落魄的無神悠真,這個本應該像山一樣的男人,哭得像棄犬一樣悲慘。
剝開糖衣的開心糖果一口塞進男人嘴裡,她快速道:
“阿梓需要你的生機果實,快點給我。”
他的眼淚沒有停,猛地吐出到嘴的糖果,神情近乎扭曲地融合了滔天的怒氣:
“你為了他,就為了他要和我斷絕聯係。”
“為什麼選他,明明他也是那個人的走狗,他和我一樣卑劣、弱小,為什麼偏偏是他?”
北田奈張了張嘴,她很想開口說無神梓起碼沒有害自己的命。但那樣的話一旦出口,這個男人很有可能會陷入崩潰。
在這件事上就是一個死結,當初遊戲的時候她也真正憤怒過,她也是有過怨氣的,可他是紙片人啊,她可以做到原諒,他呢?他當然不可能和她一樣輕鬆。
輕聲歎氣。
“我欠了他一條命。”她慢聲說。
“可我也為你不要命過啊!你就不能關心一下我嗎?”
無神悠真狂喊出聲,他一拳捶在地上,整個伊甸園都因那一拳顫動起來。
枝葉狂舞,樹藤如蛇一樣到處遊|走。
它們漫無目的地破壞植被,攔腰砍截灌叢、樹木,灰塵紛紛揚揚,伊甸園像是末日來臨一樣的動蕩不安。
北田奈看著初穿越時讓她驚恐不安的畫麵,奇異的平靜。
她不害怕,一點也不害怕。
她淡然而篤定地說:“彆撒嬌了。你這樣一點也不可愛。”
“嗚……”伊甸園瞬間平息。
男人在她的麵前跪下。硬挺俊朗的臉上滿是狼狽不堪。
再怎麼健碩高大的身軀,此刻也散發著渺小的低微感。
「臣民:無神悠真」
「臣服值:90(+80)」
「怨恨值:10000(+5000)」
天空落下雨水,明明天氣晴朗,但雨勢暴烈又凶猛。
他像是淋到雨急切尋找主人的狗一樣嗚咽著。
“我也想要您的關心。”他說。
北田奈站起身,深如夜色的雙瞳居高臨下,她掐住無神悠真尖尖的下頜,同遊戲主一樣寡淡無情道:“難看死了。”
“跟落水狗一樣,既軟弱,又卑微。”
那高高在上、冷漠傲然的矜貴形象又一次重新樹立在眼前。
無神悠真矛盾地抗拒又貪戀著她的那副姿態。
是她、是她、是她。
就算換了樣貌、換了身子,這樣熟悉的感覺讓他畏懼又癡迷。
她的大拇指一用力,嘴就在那股力道下著迷似的啟開。
甜甜的味道化開舌尖,他含著糖第一次沒有立刻嚼碎。
他試著收起骨子裡的野性,做出屈服溫順的姿態。
可她無情地碾碎他的期盼:
“給我生機果實。”她說。
為什麼不問問他的想法。憑什麼她想要他就得給她。
“就這一次,往後都不會再來打擾你。”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他要她欠他、關心他、再……摸摸他的頭發。
他也可以乖巧聽話,可以收起爪牙在她身旁啊。
“給我。”
北田奈內心不太好受地催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