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沒有任何人會知道,在……(1 / 2)

穢宴 黑貓白襪子 7786 字 7個月前

沒有任何人會知道,在那天,當謝希書慌慌張張越過他企圖離開時,齊騖到底花了多大的力氣來克製住自己身體中瘋狂叫囂的渴望。

當他拽住謝希書的衣領,將後者拉向自己時,他真正想做的絕對不是詢問對方是否用了香水——他比任何人清楚那勾人心魄的氣味根本就不是那些香精成分能夠調和勾兌出來的。

他聞得出來。

那種天堂般美妙的氣味微粒來自於少年泛著潮濕汗意的皮膚深處。

太美妙,太過於甘美,馥鬱,香甜。

以至於在碰到那人的一瞬間,齊騖無比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竟然會想要舔舐對方。

*

這個念頭荒謬但無比強烈。

就連齊騖自己,都因為這怪異的渴望而感到了驚慌失措,某種混沌的恐懼忽然籠罩了他,讓他在那一刻短暫地奪回了脆弱的神智,放開了那個少年。

但齊騖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家裡人都稱讚過齊騖在乾活時有種接近於野獸的敏銳直覺,他的本能總是那麼準確,從不出差錯。

這一次也是一樣。

他的直覺正在叫囂,警告他正在往一個不可知也不可描述的深淵中滑去。

他正在麵臨滅頂之災。

然而,那天的齊騖依然裝出了一幅懶散淡漠的模樣,看似不經意地,將謝希書留在長椅上的衣服帶走了——他演得非常到位,沒有人注意到齊騖將那件校服塞進自己背包時,手一直在顫抖。

而當天晚上,齊騖回到自己幾乎空無一物的房間後,他關閉了所有的門窗,破壞了空氣循環係統。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件校服。

齊騖喉頭滾動著,將那件校服縛在了自己的臉上。

謝希書的氣味還殘留在廉價布料的間隙之中,在齊騖劇烈地呼吸中不斷被抽進男生的鼻腔,細致而溫柔的安撫著他的每一顆嗅覺細胞。

齊騖閉著眼睛,在黑暗中舒展背脊,沉淪在那美妙得不可思議的氣味之中。

……又過了很久,齊騖才發現,自己的舌頭已經伸了出去,像是一條鮮紅濕潤的蛇,一圈一圈地死死絞住了那件校服的衣領(那裡是那人氣味最為強烈的位置)。

而他的口涎已經將那那個位置浸得透濕。

*

齊騖被自己嚇了一跳。

正常人類的舌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自己這樣的——那麼細長,那麼靈活,宛若某種等比例放大的爬行動物的舌頭。

又像是在不知不覺中,寄生在了他體內的外星活物。

驚嚇中齊騖鬆了口,下一秒他的舌頭猛地縮回了他的口腔深處。

齊騖皺起了眉。

他來到了鏡子前看了看自己,從外表上看他依然一如往常,跟普通人完全沒有任何不同,但當齊騖張開嘴時,他注意到了更多的不對勁。

他的下顎似乎能張得很開。

一些細細的白點正在他口腔內部的深紅色黏膜之下蠢蠢欲動,隨時可以彈出。

他的舌頭肌肉變得異常發達,強勁,以及長度可觀。

當然,還有一些是跟外表無關的。

齊騖意識到,在攝取校服上那細微到可憐的氣味分子的同時,他也對那些氣味的主人,產生了難以抑製的饑渴欲望。

*

他很餓。

*

……

……

……

發現齊騖正莫名其妙一直盯著自己看的第二天,謝希書遲到了。

遲到的原因是做噩夢。

噩夢的主角自然是齊騖,在那個夢裡,謝希書十分乾脆地推開了課桌,然後筆直地走向了教室後排的齊騖。

【你為什麼一直要看著我?】

謝希書聽到自己在夢裡問道,聲音顫抖得很厲害,充滿了恐懼。

夢裡的齊騖依然保持著謝希書記憶中那種懶懶散散的姿勢,但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極暗的陰影中,五官和神色都一片模糊,直到在謝希書的質問後,他才緩緩地抬起了頭,然後他朝著麵前的少年咧開了嘴。

對上那人麵孔的瞬間,謝希書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慘叫——

舌頭。

鮮紅的,細長的舌頭從齊騖的口中探了出來。

但齊騖的臉上並不僅僅隻有那一根舌頭,他的眼眶中早已不見眼球的蹤影,兩根同樣濕潤,肥厚,流著涎水的舌頭像是蝸牛的觸角一般蠕動著伸向了謝希書。

謝希書根本沒能逃跑,那些舌頭便如同最貪婪狡詐的林蚺般纏住了他。

【我看著你是因為……我非常……非常想舔你……】

【這是我應得的……獎賞……】

含含糊糊的囈語從齊騖那被舌頭填得滿滿的喉嚨深處溢了出來。

【你是甜的。】

【我想舔舔你。】

【讓我嘗一下……我不會咬你……我隻是舔舔……】

更多的舌頭從齊騖的身上長了出來。

而它們此刻,它們全部纏在了謝希書的身上。

……

……

謝希書汗出如漿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大量的冷汗浸透了他的睡衣,殘留在皮膚上的黏糊感讓噩夢中的畫麵變得愈發鮮明,以至於謝希書控製不住的,捂著嘴發出了一聲乾嘔。

好在幾分鐘後隨著剛睡醒時的朦朧感褪去,謝希書也冷靜了下來。他強撐著身體起身從床頭櫃翻出了體溫計,量完體溫後,液晶屏上的數值讓謝希書原本就十分蒼白的臉色愈發沒有血色。

他又發燒了。

“嘖——”

強烈的自我厭惡感潮湧一般襲向了謝希書。

他很清楚自己發燒的原因,無非便是因為發現齊騖一直盯著自己導致了壓力過大,而壓力過大又導致了他的發燒。

同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許多次,次數多到謝希書本人都已經習以為常。

因為父母調動去了B市,家裡並沒有旁人。謝希書起床後自己給自己弄了點退燒藥,然後便收拾起了書包準備去學校。然而打開家門的那一瞬間,盛夏潮濕悶熱的空氣瞬間湧入室內,裹上謝希書的身體。恍惚間解析蘇又一次地想到了昨夜的噩夢。

夢裡齊騖陰沉怪異的窺視,以及黏膩溫熱的舌頭帶來的觸感,一直到現在,依舊若有似無地附著在他身上……無他從未從噩夢中醒來似的。

謝希書的腳步短暫地頓了一下。

……其實既然不舒服的話,留在家裡休息也沒關係的,南明三中本身對考勤就抓得不緊,更何況他本身就有作為學霸的特權。想來就算請一天假,也不會有任何老師追究。

蒼白消瘦的少年一手握著門把手,一手無意識地摳了書包帶,他站在原地站了好幾秒,然後,忽然輕輕顫抖了一下。隨即他便如夢方醒般,砰一聲關上了門——在門縫合攏前的最後一秒,謝希書無意識地抬起了頭,目光對準了走廊儘頭。

謝希書父母臥室的門依舊緊緊地關閉著。

*

他也說不上來到底為什麼。

但莫名的,他並不想因為一場例行的發燒就留在家裡,哪怕家裡根本沒有其他人也一樣。

*

……

……

……拖拖拉拉吃藥再出門,謝希書趕到學校的時候,早自習的鈴聲早就已經響過了。

不過他也沒有太在意。畢竟在南明三中這種學校,早自習的鈴聲也好,上課鈴聲也好,向來都形同虛設。對於這裡的學生來說,人能到學校亮相就已經算是很聽話的表現了。

然而今天情況,卻跟謝希書印象中不太一樣。

他還沒有到校門口,便已經聽到了遠遠傳來的喧嘩聲。然後他便看到,一直來遲到也好早退也罷向來無人看管的校門口處,此刻竟然已經聚集了一大批人。

而一個熟悉的身影,正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手持教鞭,臉色鐵青地攔在了校門口前。

那正是李老師。

明明年紀並不大,但大概四為了鎮壓得住學生,李老師平日裡總是穿著一件有些土氣刻板的套裝,今天也不例外。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李老師,看上去真的能鎮得住學生:年輕的女老師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在厚厚的眼鏡片覆蓋下,那雙微微凸起的眼珠瞪得好像隨時能掉出眼眶。

她的神色異常嚴厲,嚴厲到甚至表情都有點扭曲。

開口時候,李老師的聲音也比平時要更加高亢尖銳。

隔了老遠謝希書都能聽到她的咆哮:“我不是跟你們說了,來學校上課就要有學生的樣子?!校規上說了要穿校服,要遵守校規校紀,你們就應該老老實實聽話。不然就不要來學校。看看,看看你們這幅鬼樣子……遲到還這麼嬉皮笑臉的,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繼續這樣下去,隻會成為社會的渣滓毒瘤……”

麵對老師的咆哮,那幾個被李老師攔在門口的三中學生都沒吭聲,但很顯然他們並不是怕了老師,純粹就是因為李老師這忽如其來的畫風大變驚呆了。

要知道三中的校風變成這鬼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李老師調到這裡來時間並不長,可但凡是個正常人,也早該摸清三中的情況了。可今天這位老師卻像是突然發癲,不僅開始管起了他們的學習,還管起了不穿校服遲到這種細枝末節的小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