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瑤持心善忘,一來都五六年前的事了,二來這種比試她就算去也是湊數的,幾乎沒在記憶裡留下多少印象。
原來這場大比的人選裡有她嗎?
那過程之中發生了些什麼,自己應該還能想起來。
大師姐步出朱雀長老的丹房,沉吟著走在通往主峰的路上,緩慢且認真地回顧當年細節。
“這瑤光真氣派呀……師兄你看那座建築,快比兩邊的山還高了!”
“你小點聲兒!彆讓人家覺得咱們沒見識。”
“可咱們本來就沒見識……”
山門處不時有弟子領著彆派來客往客房而去,偶爾是三四人一行,多的也有六七人。
今年“玄門論道”的舉辦地正好輪到瑤光山。
說是“論道”,其實早就不靠嘴了,論的是刀劍,因此大家更習慣稱之為玄門大比。
這個慣例由來已久,幾乎能追溯到仙門初始。
修士們彆看個個飛天遁地,神通廣大,可到底不是靠喝西北風修煉的。
煉製法器的材料,煉丹的藥草,靈石仙獸,以及維持一個門派所需的開支等等都是實打實的花銷。
而九州大地上資源豐富的山川湖海就那麼幾處,久而久之難免起些衝突。
同為仙門道友,鬨成這樣實在不太好看,最後便由幾位大能出麵達成了共識。
既然靈山的物產大家都想要,那麼公平起見就靠實力說話吧,論武定勝負。
他們將各處水澤山林按照品質分出甲乙丙三等,與民間田畝類似,每個等級的資源由兩家仙門共用,再依著大比的排名擇出前六位。
也就是當世所謂的六大仙門。
參加的門派不拘名望大小,隻要能出三個朝元境界的弟子就行,是個機會均等,很讓人心服口服的安排。
大比十年一次,九州格局也十年一換。
至於這比武的章程和細則具體如何,瑤持心從沒往心裡去,畢竟她也打不到最後。
隻知道每十年各門各派就會開展一次搶地盤比試,熱鬨得很,打進排名的仙門弟子臉上都有光。
而以瑤光山實力從來沒掉出過前六,所以她有時候連熱鬨都懶得湊。
但唯有一點,大師姐還是上了心的。
資源等級按著比試排名劃分,既是由兩家仙門共用,因著這層關係雙方總少不了有往來,故而很多時候大家會默認短暫地結為盟友,甚至偶爾一塊兒出任務。
當年的北冥劍宗應該就是借這個機會,偷偷向他們下手。
足足十年的時間,夠他們慢慢部署了。
事實證明,對方的確部署得很成功,幾乎把瑤光山滲透成了篩子。
瑤持心目光陡然堅毅,心知萬萬不能再讓劍宗的奸計得逞一次。
得想想對策。
她皺眉嚴肅地琢磨。
在上一世裡,他們兩家被分到了同一等級的資源,那麼也就是說,大比最後的名次是相近的。
甲等是一二名,乙等三四名,丙為第五第六名。
瑤持心艱難地回憶數年前的過往,依稀想起似乎這次玄門大比瑤光山的成績並不是很好,因為林朔失利了,隻靠雪薇才勉強爬到第五位。
所以,北冥劍宗是第六?
玄門切磋都是單打獨鬥,每派隻要有一位名次能進前六就行,多了也不算數,故而一般會派一個最能打的,一個候補,以及一個來長見識的添頭。
大師姐掰著指頭數:“林朔、雪薇和我。”
一張王牌、一張底牌和一張紙。
“……”
誰是添頭一目了然。
林朔是未來白虎峰長老位的繼承人,瑤光明還等著他接替自己的位置,修為幾何自不必說。
而懷雪薇則是葉瓊芳的嫡係親傳弟子。
這二位隨便誰瞧著都能頂十個大師姐,想必若不是要求非得三個朝元修士,其餘人又抽不開身,長老們不會把她報上去。
可以肯定,鑄就門派榮光沒她什麼事,她的成績不重要。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要怎樣才能改變瑤光山和北冥劍宗最後的排名呢?
從丙等進入乙等,隻需要往前爬一名就行,又或者讓對方的名次再掉一位,另換個締盟的仙門,如此一樣能破開這個局麵。
不用想,劍宗打進第六的必定是白燕行。
瑤持心在“把白燕行搞下去”和“自己打進第四”當中猶豫半瞬之後,果斷選擇放棄。
“……”
這誰辦得到啊!
她要有這本事瑤光大劫之夜還會被人追著砍嗎?早就騰雲駕霧大殺四方了。
大師姐隻是個學術法不求甚解,打坐修煉將就應付的人啊,是不是太為難她了一點。
怎麼辦?
瑤持心發愁地在原地老驢拉磨般打轉。
難道要她去找那二位說,你們今年一定要加把勁打上前四,否則瑤光山就有滅門的危險啦。
依林公子的脾氣八成得當她是失心瘋。
她轉悠了約莫有半炷香,直把青磚地麵掃出一個圓,忽聽見前方有人語氣不善地喚道:
“瑤持心?你在這兒乾什麼?”
不遠處的藍衣青年身條如鬆,衣領照舊一絲不苟地拉到脖頸最頂處,臉上掛著一副“看見你就煩”的表情,而他旁邊跟著位朱雀峰的女丹修,姑娘年紀輕輕,麵相文靜中帶了點稚氣。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來的正是林朔和懷雪薇。
林大公子一見她便要發作:“整天沒個人影,自己的正事兒也不乾,滿山亂跑。聽人說你不舒服,我怎麼覺著你挺正常啊,麵色比那丹房裡躺了幾天的病人還紅潤。”
瑤持心本就在為他大比之事焦灼,此刻劈頭蓋臉挨他一頓找茬,額頭青筋當下瘋狂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