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道(十五) ……它可能隻是單純地看……(1 / 2)

轉眼過去了六七日,瑤持心已經適應了日常修煉的強度。

知道練劍是功課的最後一項,她背完陣法,正念念有詞地拎著“瓊枝”往外走,卻見奚臨坐在廊下雙手抱臂,若有所思地打量她那幾件法器。

“今天不用練劍招麼?”

她信手撿起纏絲套前後翻看,又狐疑地瞧著其餘物件,“你在看什麼?這些法寶莫非出了什麼問題?”

“那倒不是。”

他微顰著眉沉吟片晌,抬頭去看瑤持心,“師姐,記得從前你說過,厲害點的法器總不服你支配,是嗎?”

“是啊!”她說起此事就滿腹怨氣,捏著拳頭憤憤不平,“時靈時不靈的也就罷了,一招扔出去還會反彈誤傷我,對著敵人打個飽嗝,回頭不用它了又想來爭寵,平白無故地無風自動,簡直像故意的——尤其是這個。”

瑤持心撈起一塊腰牌模樣的掛飾,這是揍鷲曲時用過的那件壓箱底秘寶,她爹曾經的護身器之一,名為“無極”,大師姐愛叫它“元老”。

她一直感覺這破牌子不太喜歡自己。

畢竟以前跟著大能混,殺的都是大魔大妖,打的全是朝元以上,如今卻得委身來伺候廢物小丫頭,估計很有情緒。

故而儘管威力無窮,瑤持心平日還是能不用就不用。

奚臨不由問:“那你大比期間怎麼敢挑這個?”

到底是事關緊要的場合,顯然選用不容易出錯的法寶才穩妥。

大師姐能屈能伸:“哦,因為我頭天夜裡伏低做小,同它說了一宿的好話。元老傲慢歸傲慢,得了便宜一般不會食言,做法寶還是很有原則的。”

奚臨:“……”

他一時竟說不清人和器哪一個問題更大。

奚臨:“‘無極’已屬頂級仙器,和纏絲手、火符一類有著等級上的差距,越是超凡之物越有自己的脾氣,這並不奇怪。諸如瓊枝就比較溫和,通常來說不會抗拒你。”

果然,瑤持心把破牌子放回法寶堆裡時,周遭的其他法器都在敬畏地往後退避,又像忌諱又像害怕。

“我建議你單獨取一個須彌境來安置它,以免彆的仙器挨打。”

大師姐答應下來,嘴裡碎碎地發牢騷:“真難伺候啊,一個人還要住豪宅。”

她話剛說完沒一會兒,以那腰牌為中心便起了一小圈威脅的漩渦,吹得人風中淩亂。

瑤持心抬起胳膊去遮擋睜不開的雙眼,順勢向奚臨告狀:“你看你看,它就是這樣放肆的!”

青年波瀾不驚地將旋風輕輕揮去,忽然覺得仙器總與師姐作對倒也不是毫無緣由。

“脾性應該僅是它不穩定的原因之一,另有一點。”

奚臨執起無極細細地在眼前觀察,這是一塊紋飾古拙的金屬製牌,顏色仿若暗銀。

“上回我與你神識互換後,催動此物就隱隱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頗有削足適履的阻塞。按理,頂級法寶皆已超出尋常器物的範疇,其內蘊深不可測,或連製作者也未必一清二楚,不會隻有這點本事。”

青年不緊不慢道:

“師姐曾言,‘無極’乃掌門真人傳與你的護身器,這使用的手法也是由他所受,那麼我懷疑從始至終,師姐都並未真正將自己的神識投入到法器裡。

“你用的一直是掌門的護身器,而不是你自己的。”

瑤持心聽得一頭霧水,腦子有些跟不上,隻好掰起了手指。

奚臨便將牌子遞給她,簡而言之:“‘無極’是大能傾儘心力所鑄,它既然叫這個名字,應當有其用意。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注]。無乃天地之始,既能是虛無,也能是萬物。”

“我在想,它在掌門手中是一枚鐵麵無私的腰牌,到了師姐手裡,會不會另有不一樣的形態呢?”

這一句,大師姐倒是聽明白了。

她眨了眨眼,幾乎被他說得怔忡不已,垂目注視著那塊肅穆的破牌子,從未想過還能有這樣的可能性,禁不住萌生出躁動的期待。

會有什麼不一樣的形態?

“我試試。”

瑤持心闔上雙目屏息凝神,入定似的將自己全部的意識投進了無極之中,短短幾息,靈力縈繞的微風逐漸把她胸前的發絲悠悠吹起,上下緩然翩飛。

她像顆光芒萬丈的靈石,熱氣升騰。

忽然間,腰牌周身白亮乍現,化作了一縷流星竄進瑤持心指間。

大師姐睜眼一看,中指赫然套著個青銅色的環。

“戒指?”

奚臨卻瞧得分明,低聲喝住:“這是無極的原本麵貌,師姐,彆停下來!”

瑤持心:“好、好!”

她愈發專注地聚精會神,幾乎將神識凝練到了極致,那扣在指間的銅環當真起了變化,白光漸次拉長,又塑成了纖細的輪廓,最後穩穩當當地落於瑤持心掌中。

光華褪去,竟成了一把銀白的長弓。

那弓身輕巧勻稱,晶瑩通透,果真是適配她修為之後形成的兵刃,趁手得簡直像是量身打造的。

大師姐當場發出了沒見過世麵的聲音,捏著銀弓來回端詳。

奚臨在旁看她滿院子興奮亂竄,甫一拉弓,溢滿靈力的箭矢便浮現於弓弦之上,那箭氣射向蒼穹之時,即有蕩魔誅邪,天地一清之勢,暴烈而凜然。

瑤持心接連試了兩三箭,簡直好用得不行,操控起來比之老爹那塊破牌子不知順暢了多少倍。

但凡大比前得此神力,她又何至於對這元老卑躬屈膝,打得那麼提心吊膽。

師弟眸色欣慰地輕輕頷首:“此箭不必練準頭,是由你心而動,射什麼都能射中。”

她聞聲容光煥發地捏著長弓回頭:“我現在用起術法來特彆穩,這麼說,它以後是不是不會閒著沒事用靈氣抽我了?”

一語未畢,那弓弦驀地自顫,抖了一道靈風糊她一臉,頗有幾分挑釁的刁鑽。

奚臨:“……它可能隻是單純地看你不順眼。”

奚臨留意著無極戒的狀態,趁她興致高昂,往下提議道:“師姐,我感覺它還能變幻,你要不要再接著試?”

瑤持心聞得此言,那自然敢情好,二話不說重新打起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