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淑嘉剛出化成殿,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玉蘭樹下的妹妹。
見此,淑嘉也知道妹妹雖然氣,到底沒氣暈了頭。
宋家四郎宋浦宋青霜,可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郎絕獨豔,世無其二。在上京城裡大有聲名。
他不光文采出眾,本人也是當朝權相宋太師家長房嫡子,可謂是含著金湯匙出身,身份高貴,不用贅述。
這般男子,自是上京城裡有女兒人家的上上佳婿之選。
可大多數人家也知曉,這樣的佳婿不是他們可以肖想的,和宋太師家聯姻,那可真是睡覺做夢了都要笑醒。
“阿姐,你不用勸我,我倒不是愛慕那宋四郎,也不是想跟她爭什麼,就是見不得什麼好東西都是她蕭圓圓的,哪怕她不爭,父皇惦著記著都要給她。”
見此,淑嘉也放下了一些心。
“娘平時說了那麼些道理,你能明白就好,免得我再說惹你心煩。”
梅賢妃出身並不高,還是封妃後按慣例封賜了三代,家裡才有了好的出身。
多年下來,經過一番苦心經營,梅家如今雖不至於躋身頂尖的世家名門,但在上京城還算有幾分臉麵。
憑什麼梅賢妃不過生了兩個女兒,就能位列四妃之一?那陳貴儀誕下兩子兩女,近些年頗得聖寵,也不過隻是個四妃之下的貴儀?
這一切都脫不開梅賢妃的智慧,說她是宣仁帝的解語花也不為過。
她既知道投宣仁帝所好,自然不想女兒與其對峙。
淑安也明白這些道理,就是氣不過。
“憑什麼什麼好的都被她霸占了,我連想都不能想,碰都不能碰?連阿娘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一天天就會叮囑我!”
她氣得辣手摧花,一把一把扯著枝頭上的玉蘭花。
好好的花兒,被她扯得七零八落。
“好了,你也彆氣了,光氣也沒用還傷身。”淑嘉勸道。
淑安還是氣呼呼的,扯了一會兒花,她突然說:“我雖不去故意與她相爭以免惹了父皇厭煩,但我可以與她添堵。”
她雙目放光,扔開手裡的枝葉。
淑嘉不解其意。
淑安得意一笑,故作神秘地招招手讓姐姐湊近些。
“阿姐,安慶自打那回宮筵上見過那宋家四郎,就一直暗暗愛慕那人,你說若是她知曉父皇打算為一眾女兒選婿,其中又有那宋家四郎,她會乾什麼?”
“你怎知安慶暗中愛慕那宋青霜?”
連淑嘉都不知道。
“你彆管,反正我知道就行了。”淑安得意說。
“那你打算——”淑嘉頓了頓,細思了下又說,“你即便告訴她又能怎樣,她沒有依靠,仰仗元貞為生,大概不敢明知故犯。”
“你又怎知她不敢明知故犯?阿姐,你可彆小瞧了安慶。我告訴你,有些人平時看起來唯唯諾諾,可越是這樣的人,一旦做起事來,才讓人詫異。”
淑嘉還想阻攔,她還記得梅賢妃叮囑的話,是時不要壞了場麵。
可淑安哪裡是聽勸的人,不管不顧就走了。
“行了,成不成還不知,我就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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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帝姬難得心情轉好,希筠和綰鳶也打鐵趁熱,故意提了提最近後苑好多花都開了。
尤其提了梨園。
那梨園乃大內後苑一獨特所在,園中遍植梨木,一到梨花盛開之際,滿樹梨花壓枝頭,紛紛落英,乃難得一景。
元貞素來喜歡那些開得熱鬨的花兒,單株的梨花她看著普通,但若是滿園的梨花,那又是另一說。
她也清楚二人是故意哄她開心,她既把事情捋明白了,自然不會再避不見人。
遂,讓人服侍她換了一身衣裳,做回平時慣有的打扮。又讓宮人拿上花籃,帶上悶了多日的狸奴小桃子,而後被一眾宮人擁簇著出了金華殿。
隨著日頭漸升,被雨浸濕的宮道漸漸淡去了濕痕,沿路有宮人見這一行人走來,忙都束手行禮。
心中自然詫異元貞帝姬的露麵,不過一切雜緒都掩藏在恭敬的麵容之下。
與此同時,元貞人前露麵的消息,也在內廷中消無聲息地流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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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煐閣。
送走淑安,安慶帝姬躊躇地坐回椅子裡。
之前淑安突然到來,她雖詫異,但也心知淑安性格跋扈,她得罪不起,遂小心招待。
淑安不喜元貞,而她又與元貞交好,淑安突然找過來,安慶自然心生警惕。
哪知淑安也沒遮掩,直接對她說了數日後金明池皇家盛事,是時上京各家麒麟子都會到場,宣仁帝有意為幾個女兒擇婿之事。
幾個女兒。
幾個?
反正安慶知道這其中沒有她。
哪怕安慶清楚父皇不可能會徹底遺忘她,以後還是會給自己擇婿的,但也清楚——父皇女兒眾多,如今排行已經排到二十八了。
前頭的姐姐們都已出嫁,眼下輪到她們這些排行靠中的適齡女兒們。
可她們這一撥,前有排行十三的元貞。
這是父皇心頭肉,自是不用多說。
聖人所出的懿慧帝姬今年十六,梅賢妃所出的淑嘉淑安兩位帝姬,一個十七,一個十五,還有周淑妃所出的淑慎帝姬也十五了。
這都是適婚之齡。
後頭還緊跟著將要及笄的德慶,惠敏、惠安、淑寧等人。
哪個不是母妃身份貴重,哪個不是千嬌百寵,她一個沒娘的夾在中間,真是既可憐又可悲。
尤其這次,那個人也會來。
淑安特意提到宋家四郎,是不是聽到消息父皇有意選他為婿的,就看是把哪個女兒許配給宋家?
淑安說,她和她姐姐並不打算擇宋家子弟。
梅賢妃背後是梅家,梅家有自己打算,哪怕是帝姬出嫁,也要視梅賢妃和梅家的利益而定。
除去淑安淑嘉,再去掉剛及笄的淑慎,父皇最有可能是把懿慧或是元貞許配給宋家。
懿慧也就罷,哪怕她是聖人所出的嫡出帝姬,她也膽敢一爭,可若是元貞……
安慶不敢想象自己跟元貞相爭的場麵。
可恰恰她心中又冥冥之中有種感覺,宋家四郎如此驚豔絕才的人物,必然是父皇專門留了給元貞的。
這種感覺非一夕一時,而是早就有了。如今事情到了眼前,她既不敢麵對現實,又難掩羨慕嫉妒之意,可謂是複雜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