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出來後,權簡說:“你實在太衝動了。”
不由分說,一下打了這麼多人,裡麵還有個廂都副指揮使。
“他們都惦著讓我打,我不動手,豈不是辜負他們一片用心。”
非楊變說俏皮話,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先給他設上一局,這局淺顯到一眼就能看出,以他的脾氣事後自然不能翻篇,必然要找事主。
而對方明知他會找來,非但不藏不躲,反而就留在值房裡。
這是做什麼?
這是就等著他動手。
一旦他動手,必然有人跳出來叫屈抱打不平。
季炳成就是這麼個作用。
這計委實不錯,先讓他撞破大內陰私,惹來官家厭惡,他若不能忍回來動手,便可借機痛斥他隨意毆打下屬,讓他大失人心。
他若忍下不動手,又顯得沒有血性,更加不能服眾。
前後都是坑,一般人都得掉進去,偏偏楊變不是一般人。
他反倒其行,你讓我打,我就打了,打得你們叫苦連天還手無力,還根本不給對方發揮餘地,一番唱念做打,恨都泄了,還讓人有苦說不出。
“就怕他們借機去馬軍司告你。不行,我還是先去找爹,把這事跟他說了。”
權簡急著要走,被楊變一把扯住。
“告什麼告,他們不敢。”
他把方才宴殿發生的事說了。
權簡搓著下巴分析。
“你也是倒黴,竟會碰上這等宮闈醜事。我猜他們大概是為人所使,幫內廷某位貴人辦事,正好今天你也在,就順道把你也設計上了。”
“你這樣處置也好,有他們為人辦事在前,諒他們也不敢繼續糾纏你打人之事,也免得牽出大內,是時誰都跑不掉。好好好,看來你動手也是有酌量的啊!”
捋清楚後,權簡也放鬆下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楊變瞥了他一眼。
“你真當我做事不動腦?”
他下手打人,乃至當時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含義。
季炳成等人隻想到設計他這一層,卻沒有想到從軍之人素來崇武,都被打成狗了,有點血性的誰在心裡會看得上他們?
都是血氣方剛的漢子,誰想當豬?
沒人想,都想當狼,當虎。
楊變少年成名,領兵多年,太明白下麵那些軍漢的腦回路。他當眾打了季炳成,打完了還讓他們隻管來報複,要不去官家那告狀也行。
打,打不過,去上麵告狀,行不通。
那麼餘下人就隻有一條路可走——臣服。
楊變來到神衛軍後,觀其亂象,一直無所作為。常人都以為他或是草包武夫,或是懼於局勢不敢妄動,殊不知他一切在心,隻待時機罷了。
今天就是時機,還是彆人主動送上門的。
神衛軍必然不會是鐵板一塊,此一番後,被季炳成那夥人壓了許久又不是一路人的那群人,必然會主動跳出來附庸他。
先收攏一群,再去打另一群。
大概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徹底收攏整個神衛軍。
“早就有所耳聞,宋家要跟大內聯親,但也隻是小道消息,大內也沒下旨。看今天這一出,顯然是有人故意截那元貞帝姬的胡。”權簡又說。
“這些大內的婦人,手可伸得真長。”都伸到禁軍裡頭了。
權簡瞥了他一眼。
“那必然是外麵有人幫忙,你以為那位那麼受寵,就沒人眼紅?”
真夠複雜的!
“倒是這位元貞帝姬會幫你解圍,實在讓我有些出乎意料。”
楊變不自覺僵住臉。
他沒跟權簡提及昨晚偶遇之事,對方自然不知兩人不光偶遇了,他還抓了那位帝姬的貓,其中還發生了一點小糾葛。
思及她非但沒記恨他之前‘妄言’,反而說他是功臣,不可隨意輕辱,今天又幫他解了圍,而權簡竟敏銳地察覺的這點,楊變竟莫名感到有些心虛,不禁蹭了蹭鼻子遮掩道:“說不定隻是巧合。”
權簡想了想,點點頭。
“確實像巧合,畢竟都被人算計到頭上了,那位也不傻,大概不想官家的注意力被禁軍分散,以至於放過罪魁禍首,才順手幫你解了圍。”
他這種說法倒也說得過去,而且還很有道理。
可莫名的,楊變心裡卻有點不爽。
.
另一邊。
宣仁帝一臉欲言又止。
明顯到遮都遮不住,自然被元貞納入眼底。
她不禁揉了揉眉心,暗歎了口氣,道:“爹爹,你可是怕圓圓難堪,所以才覺得為難?”
見女兒如此懂事,宣仁帝歎了口氣,本想摸一摸她的頭發,想著女兒歲數也不小了,遂改為拍了拍她的肩。
“你放心,此事爹爹定給你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