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是在夏女士發來微信時打破的。
陳星夏從漫畫中意猶未儘地抽離,拿了張紙巾擦擦手,回消息。
皇後娘娘:[又去哪兒作妖了?]
陳星夏嘖了聲:[在你親兒子這裡受熏陶呢]
皇後娘娘:[哦,帶瓶醋回來]
皇後娘娘:[然後你就可以去找你親生父母了]
“……”
她果然是抱錯了。
撂下手機,陳星夏餘光瞄向在飄窗上看書的某人。
他一看起書來就變得特彆沉靜,白紗簾被風吹的時不時掃到了他的手,也打擾不了。
“喂。”陳星夏踢踢人,“漫畫拷給我。”
嚴宵合上書起身,想操作電腦,“障礙”又立在那裡,還玩起了手機。
他不好再開口,拉開抽屜取出U盤,儘量避著些彎下腰。
剛靠近,陳星夏突然站起來。
這一次,她的腦袋實實在在磕到了嚴宵下巴,那一聲咚,音量不小。
陳星夏捂著頭,嚴宵捂著下巴,兩人再度開啟互看模式。
“你怎麼那麼硬?”
“……”
“戳死我了。”
“……”
又不說話,嘴長這位身上真是浪費了。
陳星夏又疼又急,可急也急習慣了,能有什麼辦法?
她嘟嘟囔囔離開房間,嚴宵站在原地定了會兒,聽到外麵的關門聲,揉了揉下巴,然後抬起手放到鼻子前。
皮膚上沾上了洗發水的味道,是清甜的玫瑰香。
從衛生間出來,陳星夏無所事事地在客廳晃悠了一圈。
嚴家的裝修很考究,符合現代人喜歡的那種複古風。
就是複古的同時又難免顯得沉重,還是嚴宵那個後媽買了些花花綠綠的假花擺在各個角落,讓屋子裡有了些生機。
隻是色彩是有了,卻也俗氣,還不如貫徹沉重。
陳星夏從餐廳旁走過,看到桌上放著的兩袋方便麵。
恰好嚴宵這時候出來,她隨口問:“你晚上就打算吃這個?”
嚴宵點頭。
這也難怪。
嚴家的家庭成員很簡單,他爸、他後媽、繼妹。
當年,嚴宵爸爸做生意失敗回到臨饒後,就去了一家國企。
最近兩年,這家國企的總部要在臨饒隔壁的二線城市成立分公司,有意提拔嚴宵爸爸當分公司總經理。
為爭取這個機會,嚴宵他爸這段時間幾乎駐紮在了隔壁市,而他後媽到了周末就帶著他繼妹去團圓,不管嚴宵的吃飯問題。
夏瀾常說,好腦子和好身體是吃出來的。
可陳星夏就納悶了,有人隔三差五就吃這些垃圾食品,怎麼腦子也不見變笨,身體也沒見不好呢?
陳星夏推開方便麵,拽來夏女士的保溫包,命令:“我媽做的,必須吃光。”
嚴宵剛才就看到了。
他嘴角很淺地一彎,連帶兩個酒窩跟著在臉頰淡淡地凹進去,然後又快速變平:“替我謝謝瀾姨。”
麵對長輩時就有話,可講禮貌呢。
陳星夏不置可否,一口乾了剩下的草莓汁,出發給夏女士買醋。
路上,陳星夏掂掂U盤,琢磨這是不是就算翻篇了?
翻的有些太簡單了,可又確實是就這麼過去了。
不誇張地講,一年365天,陳星夏有300天都在和嚴宵置氣,剩下的65天在置氣的路上。
她和嚴宵的性格好像天生反向。
陳星夏從小喜歡熱鬨,喜歡朋友,嚴宵呢,喜歡安靜,玩遊戲都是自己搭積木,不吵不鬨。
按理說這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她就是不想嚴宵太平,總是想儘各種辦法攪和他,硬拉著他和其他小夥伴一起做遊戲,好像帶動他可以讓她產生巨大的成就感似的。
而嚴宵明明也知道她的個性,每次還都和她對著乾,非得等她急了,不理他了,他又反過來一遍遍地磨,磨到她消氣為止。
世上大概是沒有他們這款青梅竹馬吧。
陳星夏歎口氣,收好U盤,來到了東棠裡的後身。
她家隻吃前麵一家店釀的老陳醋,買了普通的回去,夏女士又要開始數落她,能從一瓶醋發散到她一歲時犯的事。
唉,生活對她真是不寬容。
陳星夏又要歎氣,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抓小偷啊!抓小偷!”
她扭過頭,一個小矮子呲牙咧嘴地往她這邊跑,嘴裡喊著滾開。
陳星夏很識時務地滾了,但在小矮子快過來時,伸出了腿。
叫你偷東西,絆你個狗吃屎!
可對方還沒過來,一股極大的力氣就將她向後扯去,擦身之間,她聞到一陣被陽光曬過後的青草味。
“挺勇敢啊。”
陳星夏回頭,看到一張年輕又張揚的臉。
他翹著一側的嘴角,笑容有幾分爽朗天真,也有幾分不羈痞壞,左邊耳垂上戴著一枚黑色耳釘,閃了一下。
陳星夏踉蹌著到了牆邊,而這個男生正麵迎上小偷,一拳招呼過去,小偷倒地。
很快,失主趕過來,行人圍過來,不少人讚揚這場見義勇為。
“小夥子,謝謝啊!謝謝!”
“沒事,您看看東西少沒少。”
男生拍拍身上的灰,身上散發著行俠仗義的瀟灑氣,瞥到站在外圍的陳星夏,他擠過人群,走了過來。
“同學,剛才沒傷著吧?”男生說,“以後遇到這種事,你還是先保護自己,這種人身上都有刀。”
陳星夏點了下頭:“謝、謝謝。”
“客氣了。”
隨後,警察趕到,逮捕了小偷,圍觀的人潮也漸漸散去,連帶那個男生。
隻有陳星夏還站在牆邊,心臟快速激烈地跳動著。
*
轉天,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