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凜冽乾脆的一句話,孟佳期不敢耽擱,不顧三七二十一,就躬身往車裡鑽。
然而讓她始料未及的是,她的臀部剛挨上座椅,“砰”地一聲,卻是男人伸手拉住了車門,猛地關上。把門關上後,他的手迅速按住她一側上臂,幾乎將她製在靠背上。
“小姐,玩夠了?”男人一聲輕笑,眸光慢條斯理地打量她。他離得她太近,近得他炙熱的呼吸噴薄在她胸前裸露的鎖骨處,激起一粒粒象牙似的小疙瘩。
“玩?”孟佳期不明所以,黑白分明的眸子異常清澈,回望沈宗庭。
她莫名想要往後偏一偏,隻是肩頸已經緊緊地挨住了靠背,退無可退。
沈宗庭也望著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膠著。
他眼中的情緒,她讀不懂。
隻是製著她上臂的手勢強硬無比,屬於男性的壓迫感鋪天蓋地地襲來,讓她連心跳都因此加速。
他的氣息太過強烈,明明白白地侵襲著他。
沈宗庭淺淺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你裝得還挺像。隻不過,在你之前,還沒有人大膽到會上剪子。”
沈宗庭淡淡地說著調笑的話。
他這一笑,倒讓孟佳期反應過來,臉上罕見地染上幾分薄紅,愧意中夾雜著說不清的羞惱。
“不是您想的這樣。”她漲紅了臉,忍不住反駁他。
“那是怎麼樣?”沈宗庭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眼中的倦意轉瞬而過。
不是這個飯局,就是那個儀式。這些場麵上的應付話讓他厭煩透了。再加上,現在還要再應付一個小姑娘。
孟佳期長長吸了一口氣,儘量簡潔地組織語言。
“我用剪刀紮到了您的手,這是我工作失誤。我絕沒有想過靠這個引起您的注意。”
“我追過來,也隻是想和您說聲抱歉,並看看是否能為您包紮傷口提供幫助。”
“什麼工作失誤?現在港大的禮儀小姐,上崗之前,都不好好培訓下麼?”沈宗庭淡淡地說,聲音裡帶著疲倦。
沈宗庭這個問題,倒還真把她問住。若不是莫柳女士忽然打過來的那通電話,她也不會在關鍵時刻失神。
但,這個緣由她真能解釋給沈宗庭聽嗎?要把她內裡的破碎,一片片掀開開給他看?
況且,失誤就是失誤,本就不該有解釋的緣由。
想到這裡,孟佳期吸一口氣,輕聲。
“如果您厭惡我這樣的靠近,那我——我向您表示歉意,這就下車了。”
她眼中情緒的變化實在太快。淒婉和哀然轉瞬即逝,也就在這一瞬間,他瞥見她堅硬外殼底下,有柔軟的、破碎的內裡。
孟佳期也不欲多說,手摸索到車門開關,“嗒”地一聲,車門開關被打開,她正要下車,不成想沈宗庭長臂一伸,又將開關合上了。
“彆急。”沈宗庭的聲音此刻再度響起,與此同時,他放開製住她手臂的手——這個動作,也是他的經驗,先把人按住,以防有些想要對他仙人跳的女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坐上他的腿。
“抱歉,是我誤會了你。”
她一怔,沒想到他會道歉,清晰的聲線透著誠摯。這一刻,他沒有身居高位者的架子。
“不礙事。”孟佳期搖搖頭,“剪彩儀式上是我做得不好,感謝沈先生替我遮掩。再次為傷到您一事表示歉意——”
孟佳期說著,視線淺淺掃過他的右手。他右手正架在中島台上,鬆鬆握著那團忍冬色的方巾,洇出點點淡紅。
“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沈宗庭開口,攔下她。
不知怎的,現在他反而又不想放她走人了。冤有頭債有主不是?她紮傷了就讓她負責。
“這裡有藥箱。”沈宗庭說著,筋骨分明的左手,輕輕在中島台上叩了叩,島台緩緩彈出,露出一個檀木盒式樣的藥箱。
孟佳期這才明白過來,他需要她包紮。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中島台的抽屜,從中找到一瓶雙氧水,打算先為他消毒。
“你把手放這裡,我消一下毒。”孟佳期說著,指了指中島台。
沈宗庭依言把手放上去,掌心攤開,露出被剪刀紮傷的那處。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掌腹,冷白中透著健康的粉,掌腹的凹陷都顯得性感,其上掌紋交錯,拇指延伸而下的大魚際肌處,破損的傷口處,血跡隱隱凝固。
她傾斜瓶身,將水倒下去。
因為她的失誤傷及彆人,她很有些過意不去。
“疼嗎?疼你就叫出來,我慢一點,輕一點...”
這句話頓時將狹仄車廂中的氣息拉升至更為曖昧,也更為奇怪的方向。
老天爺。她究竟在說什麼??孟佳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恨不得咬住自己舌頭。總不會是在描述某種男女初次過夜時常見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