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覺這番動作沒什麼不妥,落在周圍之人眼中,卻是小夫妻倆感情甚好的佐證,看得幾個嬸子互相對視幾眼,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待到他們收拾妥當,同周圍人道了幾聲彆,這才相伴離去。
等他們的背影逐漸遠去,周圍之人的議論聲再次響起。
自打沈遇過來之後,那些就沒有開過口的男人們也忍不住說起話來,語氣儘是不屑一顧。
“這沈三郎,好好的一個大男人,一點兒本事都沒有,讓媳婦兒在外麵拋頭露麵做生意,自己在家裡洗衣做飯接送孩子,這可真是……”
也有酸溜溜的,“人家就是沒本事怎麼了,耐不住運氣好啊,以前吃祖產,靠爹娘,現在又娶了個能乾漂亮的媳婦兒,吃現成的軟飯,咱們可做不來這種事兒。”
“都說狗改不了吃屎,我看他這模樣,肯定是裝出來的……”
這些話可把另一邊的女人們給惹惱了,當即就反駁起來,替沈遇說話。
“人家沈三郎怎麼著你們了?至於這麼酸嗎?”
賣魚的嬸子啐了一口,雙手叉腰,“他這樣有什麼不好的?就你們男人矜貴,不能進廚房做飯是吧?誰還不是個乾活兒的人,誰不想乾了一天回到家裡,還能吃上一口熱乎乎的飯菜?你們就在這兒酸吧,就是酸成了蔫兒吧唧的老幫子酸菜,人家江娘子也看不上你們!”
“可不是?”
“人家小兩口愛咋就咋,吃你家飯了?”
“就是,你們在這兒逼逼賴賴個什麼勁兒……”
其他嬸子也出聲附和,語速極快,把這些個男人們說得還不了半句嘴。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開口插話,“方才那位郎君,瞧著倒是一表人才。”
眾人循聲看過去,原來是包子攤那邊的客人,相貌陌生,外地口音,一身風|塵仆仆的行商打扮。
多半是個過路的商人。
他這句話可算是打開了其他人的話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就把沈遇的事兒給說了個七七八八。
“這沈家三郎啊,以前就是個遊手好閒的,爹娘又去得早,自己沒本事又沒出息,祖產都被敗得就剩兩間都沒啥生意的鋪子了。”
“誰說不是呢?偏偏他還帶著個不知道親娘是誰的兒子,這十裡八鄉的好人家們,哪有願意把女兒嫁給他的,也就江娘子初來乍到,被媒人給騙得上了這艘破船……”
“可任誰都沒想到,他這一成親,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一改從前的惡習,那是酒也不喝了,賭場也不去了,一心一意照看家裡,又是做飯送飯,又是接送兩個孩子,把江娘子帶來的兒子當自個兒孩子一樣疼,還說是要把虧損的鋪子給重裝一番,給他家娘子作豆腐鋪呢……”
“這老話兒說得可真沒錯,這男人啊,成了親就懂事了……”
行商模樣的客人聽著,慢吞吞地咬了口包子,逐漸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
另一邊,沈遇與江婉寧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個兒高腿長的,手裡隻拎著來時的食盒和一個放著雜物的木桶,而他旁邊的婉寧麵色微白,身形纖弱,卻挑著沉重的擔子,扁擔都被壓得彎了下去,這樣的組合彆提有多吸引旁人注意了,幾乎來來往往的路人都要多看幾眼。
饒是沈遇穿來已經有一段時日了,還是沒能習慣這樣的分工。
在接收了不知道第幾個路人鄙夷的眼神後,他終於有點頂不住了,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五娘,要不還是我來挑吧……”
“嗯?”
婉寧邁著輕快的步伐,已經走了好長一段路了,還是臉不紅心不跳的,她一聽這話,立馬就不假思索地拒絕了,“不用了,你大病初愈,身子還虛,這東西太重,你挑不動的,還是我自己來吧。”
已經走出一層薄汗的沈遇:“……”
腳步更加沉重了幾分。
在穿來後的這段時日裡,他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現在這具身體的體弱,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多年酗酒和疏於鍛煉的緣故,力氣小得連自家的熊孩子都製不住,更彆提乾些力氣活兒了。
這也是為什麼他暫時隻能做些家務活兒的原因。
……畢竟在其他方麵,他確實也幫不上婉寧什麼忙。
認清這個苦澀的事實,沈遇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忽然想起件事來,便換了話題:“對了五娘,鋪子那邊,我已經尋到合適的人了,你回頭跟我一塊兒過去看看,具體要怎麼改動,你來做主便是。”
婉寧聞言,忍不住遲疑了片刻,才道:“可……那是你的鋪子,給我用會不會不太好……”
見她如此,沈遇頓時明白過來,她不能那般坦然接受自己的幫助,顯然是因為這樁婚事另有內情,讓她有所顧慮,但在這件事上,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於是他佯作無事,將先前準備好的說辭道出:“我們先前不是說好了嗎?合作賺錢,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與其放著鋪子在那邊連年虧損,倒不如拿出來給你做買賣用,就當算我入股,到時候給我分紅就是了。”
婉寧仔細一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終是點頭應了。
“好,那就多謝你了,不過等回頭,還需找個中人寫張契書才妥當。”
沈遇看她一眼,輕咳兩聲,提醒道:“這個中人……怕是不太好找。”
“……”
他話音落下,婉寧頓時杏眼瞪圓,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二人對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前方忽然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
“沈三郎!”
“江娘子!”
“你們家的鋪子被人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