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執著杯盞,正想要再喝少許的時候,一雙冰冷的手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雙修長有力,骨節分明,隱隱能看見青色的血管。
柳乂輕聲問道:“喝夠了嗎?”
他的聲音裡沒有情緒,但陸卿嬋卻猛地清醒過來。
柳乂站在她的身前,擋住無數道窺探的視線。
他的身形瘦削,像是未開刃的長劍,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段明朔頓了片刻,緩聲說道:“容與,這是趙侍郎的妻子陸學士,常常陪在公主身邊,你應當見過的,並不是歌女舞姬之流。”
方才擁在陸卿嬋身邊的侍女,都嚇得緊忙退下。
可陸卿嬋自己卻走不了,因為柳乂並沒有鬆開她的手腕。
她的腕骨被掐得泛紅,那力道讓她疼得直想要吸氣。
“我還以為你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因此才請夫人過來的。”段明朔放下杯盞,笑著說道,“夫人愛酒,不過多飲幾杯而已,你動什麼氣呢?”
柳乂一言不發,掰開陸卿嬋的指節,將酒盅拿了過來。
她喝得太多,此刻竭力保持清醒,卻還是醉意醺醺,下意識地想要將酒盅奪回。
他涵養是極好的,連滔天的怒意也能按捺住,始終保持君子的清雅端方。
但此刻幽微的暗火就如若遇到烈風,驟然燒了起來。
柳乂不顧是在眾人麵前,打了下陸卿嬋的手心。
出奇的是,她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段明朔的目光微動,繼續說道:“又不是那檔子烏煙瘴氣的宴席,你莫不是以為我是要動夫人吧?”
“趙侍郎還在這裡坐著呢。”段明朔笑著看了眼趙崇,“再說公主的人,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碰的。”
趙崇的麵容僵硬,還能開口回應段明朔,視線卻不住地落在陸卿嬋和柳乂身上。
妻子的手腕細瘦如雪,此刻卻被彆的男人扣在掌心。
趙崇雖與陸卿嬋從未有過夫妻之實,心底還是湧起陣陣的暗怒,但與此同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柳乂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他。
縱是柳乂現在握住是陸卿嬋赤/裸的足腕,他也不能做什麼。
他隻能去賭柳乂是真君子,表裡如一,坐懷不亂。
柳乂冷聲說道:“你也知道這是公主的人。”
這句話一出,趙崇繃著的身軀倏然放鬆下來,柳乂光風霽月,怎會覬覦旁人妻子呢?
何況,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段明朔也複又端起酒杯,淺抿了少許。
“你對公主還真是上心。”段明朔笑著說道,“連她的人也要一並護著。”
柳乂沒理會他,先將陸卿嬋交予跟著的侍女:“送她去外間休息。”
侍女小心地扶抱著她,接住她時才發覺這位夫人竟然這樣輕,幾乎不用氣力就能將她抱起。
陸卿嬋咳得厲害,侍女不得不尋來府醫,喂她吃了些藥丸,就著熱茶飲下。
她的身子剛一沾到軟榻,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肺腑和胃裡都難受得很,像是又重重的火焰在灼燒,又像是浸在冷水裡。
陸卿嬋蜷縮著身子,唇邊溢出破碎的低吟。
但她的痛苦沒有持續太久,有一雙手突然覆了上來,輕輕地替她按揉著。
那感覺太熟悉,她禁不住地往他的懷裡鑽。
“好疼,好難受啊……”陸卿嬋呢喃著說道,她的聲音裡帶著隱約的哭腔,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那人將她的衣襟解開,用浸過冷水的帕子輕輕擦過她的脖頸:“方才怎麼不知道難受?”
這話裡蘊著兄長般的斥責,叫她既陌生又熟悉。
當肩頭裸露出來的刹那,陸卿嬋陡然清醒過來,到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落在她脖頸上的並不是帕子,而是男人冰涼的手指。
且頸側已然留下深紅、淺紅的指痕。
柳乂容色如常,輕輕地將她腰間細細的裙帶抽出。
他的眼眸清澈如水,像是有蟾光在其間流淌。
柳乂的神情依然是冷靜的,陸卿嬋卻覺察到了一種失控般的危險,她拚命地想從他的腿上掙脫,卻被柳乂攥住了腰身。
這是一雙很有力量感的手,能將她的掙紮餘地全部剝奪,並留下屬於自己的痕印。
“不要!”陸卿嬋顫聲說道,“容與,彆這樣……”
柳乂吻了吻她的頸側,聲音低啞:“現在才知道害怕嗎?”
落在她腰間的那雙手越過禮儀的邊限,幾乎要將她的腰身折斷。
陸卿嬋的身軀不住地戰栗著,一時之間,她分不清醉酒的是她還是柳乂。
她隻看得到,博古架上的蘭花,正在不斷地、不斷地往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