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 誰安這麼大燈泡(1 / 2)

少年怔怔地盯著她,一隻白殼蜘蛛飛速爬到林喬肩頭,焦急地扯著她的披風領口。

“好了,還不是你們進錯房間。”安撫地撓撓蜘蛛背,林喬轉身走向門口:“誒你彆吃我衣服,你牙上有腐蝕酸。”

“彆——彆走!求你!”少年突然發出聲音,他膝行到床尾,哀求的聲音中帶著令人憐愛地哭腔:“求你幫幫我!”

“哈?”林喬偏頭看他,嗤笑:“我為什麼幫一個用幻象遮遮掩掩的廢物?”

林喬的心情很差。她是在工作蛛急得準備啃她臉時醒過來的。巢穴外浩浩蕩蕩的蜘蛛軍團簡直瘋成了一窩油鍋上的螞蟻,每一隻因失去與母體聯係而發狂的蜘蛛都凶狠地踩著同類試圖靠近唯一能讓它們感到安心的存在。

林喬不得不強行把所有蜘蛛困住,隻扒拉出幾隻理智尚存的搞清楚發生什麼。

但當她得到:朱莉被人族殺死了。這個信息後,她那股長久以來被理智壓在心底的怒火終於還是掀翻了她所有的計劃。

去他媽的計劃。人族不值得我浪費腦子。從今天開始就全境屠殺吧。

她腦子裡盤繞著這樣的想法,一路殺進了聖教堂。

“殺了我。”少年雙手緊握在胸口做祈求狀,緊緊盯著林喬,瞳孔顫抖:“你很強大,你很厲害,殺了我對你來說很簡單吧,求求你,殺了我。”

他說這話時,室內飄散的香氣如雲煙般散去,華麗的大床、美麗的少年通通消失。

一縷月光順著高高的窗口落了進來。

林喬眸光微動。

首先聞到的是一股糜爛腐臭的氣味,狹窄昏暗的牢房陰冷潮濕,牆角大團臟亂到看不出顏色的稻草上,靜靜躺著一具“屍體”。

沒有白皙柔軟的肌膚,沒有顧盼生姿的雙眼,沒有楚楚可憐的神情。

躺在那裡的,是一具瘦小、乾癟、灰暗的軀體,枯瘦見骨的腳腕上拴著沉重的鐵鏈,另一邊緊緊固定在牆上。

那雙小腳上沒有指甲,血色凝固,灰敗的皮膚上每一寸都有不同外力造成的斑駁傷痕,層層疊疊,觸目驚心。

月光正好落在他的臉上,他揉著泥水的短發看不出顏色,麵頰凹陷,嘴唇皸裂,原本屬於眼睛的地方隻有兩個漆黑無光的血洞。

他屍體一樣,長久地沉寂在死的陰影中。

“對不起,我不想嚇到你。”一縷香氣盤旋在他腳邊,漸漸凝固成少年的樣子,他跪在地上,幾乎縮成一小團:

“求求你,哪怕隻有一會兒也好啊……我隻想休息一下!”

林喬沉默不語。

“你是來找蜘蛛的,對吧,我知道她在哪裡。”見她不說話,少年隻得昂起頭,急切道:“你不要直接去,你帶不走她的,這座監獄下有非常強大的神聖魔法,它會無差彆地殺死每一個入侵者,困住實驗品。蜘蛛已經是實驗品了,隻有死亡才能讓她逃離。”

“聽起來,你坐牢還坐出經驗來了。”林喬勾唇,雙眉卻緊皺。

“我是‘夢魔’,是這座監獄最早的實驗品。”少年又不堪重負地垂下頭:“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能走進這個房間,但你一定很強,為了你的蜘蛛,請到地底摧毀那個法陣。以及求求你,捏碎被禁錮在下麵的,我的心臟。”

他的發絲是綢紗一樣的雪白,帶著紫色的瑰麗光澤,雙眼如杏圓潤,嘴唇軟嫩粉紅,唇珠似一滴甜蜜的露水掛在天然可人的微笑唇上,任君采擷。毫不客氣地說,少年有著一張清純與妖媚並存的臉,哪怕他用再正經的語氣說話,吐出的每個字眼也都帶著誘惑的香氣。仿佛他就是魅惑本身,是一道近在咫尺的可口美食,隨時等著恩客儘情品嘗。

他為什麼存在,又為什麼存在這麼久,所有的答案都在這副誘人的軀體與麵龐上儘數寫明了。

而躺在地上看似樸實的女性,她的目的為何也不必多說。

啊,人族啊。

林喬想要發笑。

他們總是妄想症吮吸儘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哢噠。”黑色的披風輕輕遮蓋在少年破敗的身體上,少年的幻影驚愕地看著單膝跪地的女人。她冷淡地俯身,用唯一的手臂穩穩將他的殘軀抱在懷裡,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幻影慌忙看向牆上的鎖鏈——哪還有什麼鎖鏈,一隻白殼蜘蛛像吸麵一樣把沉重的鐵鏈卷進腹中,順帶啃開了他腳腕上的部分。

那隻在他腳腕上,禁錮了他上百年的堅固鐐銬,那道他拚儘全力也無法撼動的防線,當啷墜地,沒發出一點多餘的響聲。

幻影說不出話來。

“跟上,我要看看你說的那個魔法。”

……

幽暗的倒懸高塔內,林喬的身後飄著一隻雪白的小尾巴。幻影緊緊貼著她的後背,不安地看向前方,又不安地看向林喬。

“先說好,如果你騙我,哪怕隻有一個字。”林喬開口:

“我會讓你比現在絕望一萬倍。”

幻影哆嗦了一下,差點又要哭出來,他咿咿吖吖地用破碎的語言表達自己的誠實,裹著哭音的句子像軟綿綿的小勾子一樣撩撥著人的神智。

不過林喬不是人。

她從暴怒中清醒過來,意識到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這隻魔物外形完全是人族,且具有一定智慧。

起碼比病嬌小學生朱莉強。

沿著螺旋的階梯,一路上幾乎毫無阻礙,林喬最終站在了一扇刻著大量咒文,左右兩側各放一尊神像的大門前。

她疑惑:“就這?”

幻影更加迷惑:“不不不不是的……這裡明明很恐怖……”

他又要開始哭了,林喬說:“再哭就把你送回去。”

幻影捂住嘴,含著一包眼淚繼續當尾巴。

走到門前,因為唯一的胳膊正被占用,林喬抬腳對著大門中間就是一個重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