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江橘白看向陳港所指的方向,他們呆的位置雖然漆黑到相互連對方的麵容都看不清,可眼前那片位置卻因為搖曳的燭光,在明暗之間來回轉換。
“這兒怎麼會有靈堂?這裡不是徐家倉庫嗎?”李淼淼問出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江尚:“還有棺材呢。”
江詩華:“應該是提前給老人準備的棺材吧,我阿奶也有一副。”
江橘白站了起來,他拍了拍掌心的灰塵,“我過去看看。”
“小白......”李小毛沒來得及把江橘白夠住,他又不太敢跟過去,他看看左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隻能站在原地對江橘白小聲喊:“小白,彆去,小心碰到臟東西。”
但江橘白已經走到“靈堂”前了。
靈堂,在他們這地界也叫帷堂,老一輩的帷堂通常布置得極為講究。隻是近些年,精力物質都逐漸跟不上,活人到底要比死人重要,繁瑣的舊習俗也變得精簡不少。
但名曰帷堂,省什麼也不可能省帷帳,就是將棺材與供桌隔開的簾賬。
普通人家用麻布亦或者是棉布,像徐家這樣的富戶,用金帳也不是沒有可能。
眼前這靈堂,棺材與供桌緊挨在一起,沒有使用任何物品隔開,供桌上放著看起來還很新鮮的水果,前方立著一隻銅色香爐,裡頭的香還在燃,往上飄著嫋嫋白煙。
在香爐之前,還放著一盞長明燈。沒有燭台。
長明燈與香爐之間,豎著一張常規尺寸的黑白遺照,相框是純黑色,照片裡的人也穿的黑色上衣。
往上看去,遺照裡的人臉居然是模糊不清的!隻有一個大概的輪廓,完全看不清具體的五官。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這算哪門子的靈堂?
江橘白沒參加過葬禮,記憶裡,是江祖先不讓他參加任何人的葬禮。
江祖先是江橘白的阿爺,也是個臭名昭著的老神棍。江橘白偷看過他的書。
他從書上得知合格的靈堂應該是怎樣的,設置靈堂也稱吊九條,規矩繁多。而這裡除了棺材和供桌以及缺失的帷帳,不僅連死者的遺相都模糊不清,連最基本寫有死者姓名和死亡年月日的魂帛以及招魂幡都沒有。
而且,整個靈堂還被有意給“藏”在倉庫裡。
按理來說,不論誰家死了人,都該先趕生,也就是報喪。老一輩對死字很忌諱,不說報喪,說趕生。
沒有趕生,悄無聲息地布置了這麼一座極其敷衍的靈堂,到底是在做什麼?
“怎麼樣?”遠處,陳港喊話江橘白,"小白,是誰的靈堂啊?"
“不知道。”江橘白看回到遺相,雖然照片裡的人麵容模糊,但五官大概的位置沒有錯。江橘白總覺得照片裡的人在笑意盈盈地看著周圍,他心底微微發毛,走開了。
見江橘白過去了那麼久也無事發生,其他人也都大著膽子圍了過去,他們研究觀察得比江橘白更加仔細。
“為什麼照片這麼糊?”
“這也太簡陋了,什麼都沒有。”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是徐美書在養小鬼?我聽說很多有錢人都養小鬼。”
“養小鬼是什麼?”
“就是養鬼幫自己做事,但養鬼的人也得給小鬼它想要的報酬。”
“江橘白,你應該懂,你阿爺養陰崽,更厲害。”江詩華嘚嘚瑟瑟地看向一旁的江橘白。
江橘白沒抬眼,手指從供桌邊緣拂過去,“你找死啊。”
“臥槽!”江詩華突然驚呼一聲,他擠開李小毛和陳港,張開雙臂撲到了棺材上麵趴著,“金絲楠木的棺材!”
“這得多少錢啊?江詩華的眼睛珠子都快掉上邊了,他愛不釋手地上下撫摸,“太牛逼了,我知道徐美書家有錢,但就這麼個連名字都沒有的死人,居然也能用上金絲楠棺材,嘖嘖嘖。”
“李淼淼、江尚,陳巴赫,過來,我們把這棺材揭開,看裡邊有沒有放些什麼值錢的東西。”江詩華借著朦朧不清的燭光,低頭研究著棺材板,這棺材用料舍得且考究,不是使用的碎板,而是全成板,碎板拚湊的棺材,哪怕用了上等棺木,也不算真的上上等棺材。
李小毛抱著陳港的手臂,震驚道:“你們是不是瘋了?死人的東西你們也偷?”
幾人頭也不抬,在發現棺材還沒封釘,紛紛麵露喜色。
“隻是看看,有什麼的。”
“等埋進坑裡,我們再去挖,那豈不是平白多了一個步驟?”
說完,那四人合力將棺材給推開了。
眼見著膽大包天的幾人猛地愣住,陳港還是問了句:“怎麼了?”
陳巴赫說:“這裡邊不是活人,是紙紮人。”
“江橘白,你快來看!”江詩華一有事就喊江橘白,按照輩分排,他還得叫江橘白一聲舅舅,雖然實際上兩人的關係八竿子都打不著。
棺材裡的紙紮人,紮得跟成年人的體型差不多大小,隻是要稍微纖細一點,製作精細,惟妙惟肖。
瞧著不是隨便請個人就能紮出來的,必定是請了正兒八經的紮紙人,破費了一番氣力。
在棺材被打開了一半後,空氣中的柚子花香氣變得比之前還要濃烈,幾乎已經到了熏眼睛的地步。
這裡明明也算個靈堂,可不但沒有棺木的木質清香,連香灰燭火的味道都聞不到,隻有冷冽的柚子花香。
“我不看。”江橘白找了處角落盤腿坐下,屁股猝不及防被一塊硬物給硌得生疼,江橘白低罵了句,把手伸到背後,將礙事的那串銅錢從腰上徹底摘下,想丟出去,卻又因為怕到時候離開後被徐家撿到,當做證據。
少年在牆角埋首,雪白的脖頸柔軟地垂著,他將發舊的銅錢繞上手腕,隻能使用單手笨拙地給串連銅錢的紅線打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