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港則站在他的旁邊,陳港時不時抬頭朝樓道上方看一眼,那東西會下來嗎?
眼前是搖曳的長明燈,江橘白呆呆地看著,他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給全打濕了。
江橘白想起江祖先說的,人和鬼之間天生便存在著一道屏障,這使兩方可以相安無事地相處。可如今,這道屏障顯然是被打破了,他們能看見鬼,鬼也能殺死他們。它已經殺了李淼淼,讓李淼淼以那樣的慘狀死去。
書到用時方恨少,江橘白仰起頭,他此刻多想時光回溯,那樣在江祖先非要傳授給他法術的時候,他一定好好學,而不是不屑一顧。
“小白,我們怎麼辦呀?”李小毛小聲呼喊,“你說,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陳港也坐下來,“你彆想了,如果它真的決定要把我們全部乾掉,那就肯定不會讓外麵的人發現我們。”
“我們喊救命呢?!”
“難道我們剛剛沒有大喊大叫?你看外麵有一點動靜嗎?”
江橘白摸著手腕上的銅錢,“那東西把我們困在了這兒,但是從李淼淼死了之後,它就隻是在我們頭頂,它沒有下來。”
陳港蹙眉,"它想熬死我們?"
“變態啊!”李小毛把自己死死抱住,“我又沒招它,我也沒揭它的棺材,沒拿它的錢,我什麼都沒做!”
聽見李小毛說自己沒拿它的錢,陳巴赫目光出現些許地不自在,又很快調整了過來,他附和李小毛,“是啊,我們是無辜的。”
“你無辜個屁,你把它的棺材打開了!”李小毛嚷嚷道。
“你喊什麼?”江尚還是護著自己人,“靈堂難道不是咱們一塊兒進的?你憑什麼覺得就是我們打開了它的棺材的緣故,說不定就是因為我們一起吵到它了呢?”
李小毛嘴巴沒那麼利索,他不服氣地嘟囔了幾句,低下頭,一臉黯然。
江橘白看了他們一會兒,忽然問:“陳巴子,那塊金子還在李淼淼手裡?”
陳巴赫胡亂點了下頭,“應該是吧,要不是在李淼淼手裡,李淼淼怎麼會被第一個盯上?”
“幾點了?”江橘白又問陳港。
陳港算是他們裡邊家境比較好的,他低頭看了眼手上的電子表,使勁眯著眼睛才看清表盤上的數字,“九點一十五。”
江橘白眯起眼睛,“我們幾點到的徐家?”
陳港看著江橘白的神情,心裡咯噔一聲,“八、八點二十左右?”
“不對,”江橘白拿著長明燈站起來,“這麼久才過去一個小時,按照正常來說,現在應該差不多快十一點。”
其他幾人的表情在聽見江橘白說的話之後變得更加難看。
空間完全與外界隔離開,時間停止了流動,他們被完全封死在這裡。
李小毛眼眶裡流出眼淚,他無助地看著江橘白,“小白,我們還說要一起去大城市見世麵呢,我們不會真的要死在這兒吧?”
江橘白拿著長明燈站了起來,“行了,原地呆著也是等死,我去轉轉。”
去轉轉?
去轉轉!
這時候有什麼好轉的?
沒人敢跟江橘白一塊兒去轉轉,江橘白也無所謂,動不動就大喊大叫的人跟著,他還嫌煩。
少年使用長明燈開路,開始打量這座明顯有些年頭的地下室。
江家村種橘子,徐家鎮種柚子,多年如此,十年前,家家戶戶都愛挖地下室,說是地下室,其實就是一個深十幾米的土井,用來存放橘子柚子,大有作用。
後來條件變得好些,徐家鎮的生意蒸蒸日上,家家戶戶開始用上了抽濕器那些高科技玩兒。
像土井那樣的東西,早就摒棄不再用了。
可這也不像土井,土井全是土,或是裸露在外的岩石,而且距離地麵十多米——眼前這地下室,距離地麵絕對沒有十數米,而且顯然還裝修過,刮過牆,也用水泥塗過地麵。
江橘白餘光好像瞥到了什麼東西,他已經走過去了,又退回,將長明燈送過去。
眼前塗抹得十分粗糙的牆麵上,掛著一個相框,裡麵是一張泛黃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上有不少人,想來不止一家,而是兄弟姊妹全拍上去了。
勉強看清過後,江橘白才發現,這上邊基本都是自己認識的人,坐在中間的是徐美書的老娘,也就是這次過大壽的老人,而圍繞在她身邊的,都是兒子女兒,以及她的孫輩們。
江橘白幾乎快要貼上了相框,他不敢錯過每一處細節。
終於,他有了一個發現,在到處第二排中間的位置,有一個人的臉是模糊不清的,模糊程度就跟上方靈堂的遺照一樣,給人的感覺也一樣——哪怕完全看不清五官,也能讓人感覺到如沐春風的溫潤笑意。
所以這裡的靈堂,會有可能是全家福裡沒有臉的這個人的嗎?
這個人是誰?
江橘白將長明燈收回到眼前,昏黃的火光將他的臉氤氳得沒有了平時的桀驁不馴,他眼尾有些微微往下,麵無表情時,瞧著是容易讓人產生憐愛感的。
深想了半晌,江橘白一無所獲,隻得繼續往前。
很快,他就有了更多的發現,牆上那張全家福隻是一角。
這裡居然被安置成了一個酷似臥室的小房間。
被書本擠得滿滿當當甚至壓得變形的書架,一旁的書桌上還攤開著作業本,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風,書往後翻了一頁。
再旁邊則是一張鐵架單人床,被子是素淨的深藍色,隻是很薄,像紙皮一般薄。
江橘白小心翼翼地朝書桌走過去,他用長明燈照明,伸出手,碰上了書本。什麼都沒有發生。
稍稍放心些許,他才開始翻動眼前的書。
翻了幾頁,江橘白的表情就開始變了,他彎下腰,臉上的表情凝重,翻完了快一整本,他直起身,不可置信,“我靠,誰他媽成績這麼牛逼?一道錯的都沒有。”
空氣中的詭異感好似消散了一點兒,但也就隻是非常短暫的一瞬間。
很快,翻到最後一頁,作業本合上,江橘白看見了深刻在書桌上字:我,希望他們都去,死。
字刻得相當深,不是單純浮在木頭那層木皮上,而是深刻到了木板之中。
在搖搖晃晃的燈光之下,這幾個字,就像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扼緊了江橘白的咽喉,他幾乎快要呼吸不過來。他從這幾個字裡麵感受到了迎麵撲來的充滿血腥味的恨意。
這下江橘白徹底知道了,他們碰上的不是什麼被逼無奈而殺人的良善之輩,而是一隻會無差彆殺死他們所有人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