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田上二的目標,是她。
也就是說……羽仁淩不僅救了她,還被她連累了。
“第二點是因為……”青年氣息奄奄:“我去上個目標那裡,幫前輩抹除指紋的時候,被組織監視到了,他們以為我對任務目標有彆的想法。”
——兩點都是因為她啊。
宮野明美站在那裡,目光複雜。
“我告訴前輩這些,隻是不想前輩一直誤會著我。”宮川淩自嘲的笑笑:
“其實,前輩不是很喜歡我吧。但你可能不知道,我進組織,不是自願的,而是因為——我偶然目擊到了琴酒殺人……琴酒把槍抵到我的頭上,進組織,還是和家人一起死,我隻能選一個。”
“我不想我的家人死,所以……我選擇了進組織。”
宮野明美愕然,眼中閃過一抹觸動。
原來……羽仁淩,不是自願進組織的嗎?
他在外界還有家人,是為了保護家人才……
即便宮野明美清楚,青年可能是故意和她說這些的,但那句“不想家人死”,還是讓她動容了。
“外界關於我的傳聞,不過是因為,我是琴酒帶進組織的而已……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一點也不踏入這個地獄啊。”
“每一天,每一天都要裝作對人命無所謂,裝作自己不好惹,努力融入組織,做那些有違天理的任務……”
青年說到後麵,有些哽咽,目光黯淡到像是將死之人。
而他的狀態,也的確糟糕透了。
青白手腕上流著蛛網般的血跡,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脖子上遍布了指甲的掐痕,神情些許恍惚,一動不動地倒在樹下,連氣息的起伏都是微弱的。
一句句對他的評價,從宮野明美的腦海中閃過。
“和代號成員認識的可怕新人。”
“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看起來溫和好相處,其實血是冷的。”
“聽說很喜歡研究人的死法,甚至想在組織裡做問卷調查。”
“……”
那些話,沒有任何一句,能和現在的青年對上號。
他就和那些被組織殘害的人,沒有任何區彆,甚至他還要更為年紀小些,不知道有沒有成年。
宮野明美握緊了手心,上前低聲問,“……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我可是組織的人。”
“那是因為……”青年的聲音更小了,必須要靠的很近,才能聽清:“那天,我看見了前輩送完信後的表情,前輩,一定和我一樣痛苦吧。”
痛苦……?
宮野明美瞳孔微縮。
這麼明顯嗎?
是啊……
每一天都很痛苦。
父母死在組織手中,妹妹在組織的監視下長大,而她自己,還要幫組織做事,傷害彆人……
宮野明美咬牙,忍住了眼中的淚水。
“前輩,請你不要誤會,我那天對你說那種過分的話,隻是因為,前輩說自己身上帶著竊聽器,我想提醒前輩——組織還在看著你,不要犯錯。”
宮野明美做著最後的堅持:“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對你放下戒心嗎?”
“沒有關係。”青年露出了個悲傷而滿足的笑容,彎著的眼睛,像是收到糖果的孩子般天真純粹:“我就要快要死了,能在死前,和前輩說清楚這些,我已經很開心了。”
“什麼?!”
天空中,厚重的雲層漸漸遮住了月光,這裡陷入更深的黑暗。
宮野明美渾身冰涼,明明即將死亡的,隻是個沒見過幾麵的陌生人,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這一刻,於這片昏暗天地下,她的眼淚卻來勢洶洶的,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說不出是自責、愧疚,還是聯想到了自己。
又或者,隻是單純不想這個擁有如太陽一般的眼眸的青年,死在黑夜當中。
至少,他該見到自己家人的最後一麵。
“組織隻給了我三天的時間,去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是,我現在的情況,前輩也看見了,他們注射的藥劑,讓我現在行走都困難。”
“……”
“前輩,你是我在這個組織中,遇見的唯一一個還存在良知的人,請好好活下去吧……”
青年抬頭,看向天空,語氣帶著祝福和釋然:“總有一天,雲會遮不住光,待到那時,前輩會走到光明下的……連帶我的那一份。”
走到光明下嗎……
這是她收到過的,最美好的祝福了。
宮野明美沉默了許久,然後抬手抹乾淨了眼淚,上前把人扶了起來。
女人低著頭,語氣晦澀:“沒關係,還有三天,我會幫你。”
她以為,這多少是他想聽見的。
但說完後,卻聽到了一聲微弱的輕笑。
宮野明美抬頭,就見黑發青年以一種溫柔到讓人想落淚的目光,注視著她。
那目光中的情感,比之前的所有,都要真實。
他唇色蒼白,說話時連氣息都是不穩的。
但卻莫名笑彎了眼,給出了不得了的承諾:
“往後,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會讓你出事。”
宮野明美驀地睜大了眼睛,心跳加速。
而宮川淩,卻已經閉上眼睛,放任自己暈了過去。
——啊,最後一個目的也實現了。
對宮野小姐的試探,可以結束了。
確定了呢,這位宮野小姐,身處在組織中,卻隻是隻落難的白鴿。
第十一隻鳥兒也被擊落,他所受的這點罪,真是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