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夫證道 “你與你未婚夫君的事?”蕭……(1 / 2)

冬日清早的河水冰冷刺骨,趙禧身體本就肥胖,身上所穿的棉襖沉在河裡,隻覺肩上越發沉重,浸滿了冰水壓著他整個人往深淵底下墜。

“救命……唔……長公子救命……”

他蹬著被凍得失去知覺的雙腿,雙臂浮在水中撲騰,見齊聿白來了,拚命朝他求援。

“長公子救我……”

趙禧哭得喉嚨已經嘶啞了。

“都愣著做什麼!聽不見趙公子呼救嗎!還不快去救人!”

齊聿白這回是真的動了幾分氣性,得了消息後一路策馬疾馳奔來河畔救人,白馬如離弦箭穿街而過,沿途不知驚了多少過路人。

“誰敢?”殷靈棲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

她垂著眼睫,專心把玩手中珊瑚珠串,對泡在河裡那人的哭嚎聲充耳不聞。

“本公主還在這看著呢,誰敢救他……”

啪嗒!

珠串繩子崩裂,鮮豔奪目的珠子滴溜溜的,四下飛濺出去滾了一地。殷靈棲捏著掌心最圓潤的那顆價值連城的珊瑚母珠,漫不經心拋進趙禧眼前的那片河水裡:

“誰敢救他,誰便下去陪他一起泡在冬月水裡。”

趙禧被她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嚇破了膽,隻覺眼前一黑。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囂張跋扈一世,竟被眼前這個柔弱可人的小仙女一句話宣判了死刑。

趙禧嚎啕大哭:“公主……小的錯了公主……”

“昭懿!”齊聿白皺眉,“人命關天,現在不是你耍小孩子性子置氣的時候。”

“本宮使不使性子,關長公子何事?你又憑什麼來訓誡本公主?”

殷靈棲連正眼也不給他一眼,用足尖踢著地上散落的珊瑚珠玩,仿佛在碾壓一堆路邊隨處可見的不值錢的石子兒。

齊聿白認出了她方才任性扯斷毀壞的那串珠串,正是齊侯府上獻給皇帝的賀禮。

那是南疆百年一遇的稀世罕物,百年來攏共就湊出十來顆上上乘之品,承恩侯花了高價又賠進去許多收藏的古董才換得這麼一小串奉於禦前。

誰料天策帝根本不入眼,昭懿公主想拿便拿去了,到手了又不珍惜,反倒當著齊聿白的麵直接毀掉。

齊聿白扶住額頭,氣得頭腦發昏,他知道,他父親若是親眼目睹小公主作賤承恩侯府重金換來的稀品,看見這等稀世珍寶被人當石子兒碾在腳底踢,隻怕會當場氣絕身亡。

“公主,趙禧是禦史中丞膝下唯一的嫡子,是朝廷重臣僅存的血脈,公主不可僅憑一時任性便隨意要了他的性命!”

齊聿白聲音微啞,儘管他極力克製自己,嗓音仍不免隱隱染上一層怒意。

“嗯呢,指使人把他踢下水的是本宮,長公子乾乾淨淨的,在這著什麼急?”殷靈棲根本不在乎他的臉色,越過齊聿白,走到一旁的糖酥鋪子去買點心吃了。

“你!”齊聿白頭痛,心底那股不安的焦躁感越來越強烈,他尋不到有力的證據佐證,卻一遍又一遍地認識到一個事實:昭懿公主變了,不再同從前那邊依賴他,信任他,任他設計擺布了。

橫豎勸也勸不動,見小公主隻顧自己高興,根本無視趙禧的死活,齊聿白聽著河中那人掙紮的聲音愈來愈低,隻得鋌而走險。

他斥令太子禦下的右驍衛,道:“禦史中丞位居言官之首,趙大人年邁,膝下隻此一子,若因昭懿公主一人意氣用事,而蒙受老年喪子之痛,敢問諸位良心安否!能承受住趙大人問罪定刑之怒否!”

齊聿白麵朝圍觀眾人,聲情並茂,悲愴道:“諸位皆為人父母,為人子女,自當能體諒舐犢之情,反哺之私。若今日被推下水泄憤的人是你們的子女,明明近在咫尺,卻因受製於人而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溺斃,為人父母者心中當作何感想……”

齊氏長公子的賢名本就名揚京城,而今這番肺腑之言字字擲地有聲,催人淚下。

早市來往者眾多,其中不乏年邁者,誕育子女者,聽得心頭一熱,眼淚便滾滾而下。

轉眼之間,輿論便被煽動偏至因著昭懿公主一人意氣用事,致使趙大人的獨子久浸河中即將溺斃這一風向。

“齊聿白你少拿滿口的道德仁義壓製本公主!”

殷靈棲一麵吃著剛蒸好的熱乎乎的甜糕,一麵耐著性子聽他胡扯。

糕吃飽了,殷靈棲接過侍女遞來的熏過木樨香的手帕仔細淨了手,待到指尖袖上一派的香甜細膩,這才不緊不慢地走回去看熱鬨。

“你心中所想若真如口上所述那般高尚正義,便也該先看到是趙禧醉酒鬨事,當街強搶民女!”

殷靈棲輕輕瞥了一眼,近身侍奉的宮人會意,便將郡主府的婢女鬆蘿領上前來。

“勞煩長公子睜大了眼睛,好生看清楚被趙禧欺淩的小姑娘摔成了什麼模樣。”

鬆蘿的傷口早已被殷靈棲命人簡單清洗包紮了,但一眼望過去,傷勢仍很猙獰駭人。

她瘦瘦小小的一個姑娘家被身形壯碩的府丁扯著頭發拖拽在地,頭上蓬亂,鬢邊發絲斷裂處見了血,襖裙在地麵上摩擦破敗,手臂上皮膚擦傷擦得皆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鬆蘿怯怯縮在宮人身後,委屈地眼淚啪嗒啪嗒直掉。

圍觀眾人看清了小丫頭被欺負得皮破血流的模樣,登時心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怒意上湧,群情激憤。

“豈有此理!趙二強搶民女實在是欺人太甚!”

“他就算是禦史中丞的獨子又如何!身份高貴便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為所欲為了麼!”

“咱們心疼他老子年邁做什麼!他是他老子的命根子,彆人家的孩子就不是父母的心頭肉了嗎!他的命是命,被他欺辱的這丫頭的命就活該賤如草芥麼!”

“若非昭懿公主及時解圍,治住了馮二這個紈絝,隻怕眼前這小丫頭的下場隻會更慘……”

民心憤慨,局勢瞬間扭轉。

殷靈棲望著齊聿白隱忍陰沉的麵色,心情大好,慢悠悠地又撚了一塊甜糕入口,莞爾一笑:

“長公子呀長公子,你滿口的仁義道德原來也會因人而異呀。”

齊聿白見勢不妙,低聲吩咐心腹道:“彆管公主那邊,你們速去將馮公子撈上來,再晚一步,人就真的堅持不住了。”

“長公子著什麼急呀,公子替馮禧開罪,禦史中丞即便要算賬,也算不到長公子頭上,說不定還要謝謝你呢。”殷靈棲咽下糕點,又示意宮人去分了些吃食給受傷的鬆蘿,這才空下時間理睬齊聿白一會兒。

“齊聿白,你在擔心什麼?你聞訊急著趕來保下趙禧,難道真的隻是體諒年邁的禦史中丞愛子之心?”

殷靈棲走至他麵前,笑了笑,:“喜怒形於色,這可不像長公子一貫的作風,暴露心思了哦。”

齊聿白神情陡然一緊,心跳加快。

昭懿公主如今竟變得如此敏銳善察……

他的心思,竟沒能藏過公主的眼麼?

齊聿白心跳起伏,他命令自己必須冷靜下來。

他緩和了口吻,不再疾言厲色,很快又恢複了一貫的溫潤和煦,喚殷靈棲:“公主。”

不,還不夠。

“頌頌,”

齊聿白喚她的小字,聲音清潤:“我知道,頌頌還在生我的氣。”

“上次入宮,是我一時心急,不夠誠懇,言行有所冒失。我會重新去同陛下請罪,求得陛下的諒解與你的寬恕。”

他輕輕牽住殷靈棲的手,語氣誠摯:“頌頌,我定不負你。”

“右驍衛!”

“在!”

殷靈棲強忍住惡心,問:“他方才哪隻手碰的本宮!”

“回公主的話,是左手。”

左手……好……左手……

殷靈棲拿濕了的帕子用力揉搓手心,口中無聲重複念著。

臟,好臟……

心底越來越煩躁,萌生出一種衝動。

她盯著齊聿白那隻骨節分明、白淨細長的手,暗暗想著,這麼好看的手,這樣能寫就一手好字的手,長在齊聿白身上不取來觀賞真是可惜了。

總有一天,她要把那隻手剁下來,裝進雕琢精巧鑲嵌金玉的匣子裡,送到齊聿白眼前,逼著他看,讓他也陪自己一同欣賞。

憎意如野草自心底恣意瘋長,手下揉搓的力道越來越大,眼看著小公主一雙白皙柔軟的手被揉搓地發紅,宮人心疼地直叫喚,忙將殷靈棲的手按住。

“乖乖,咱們心下有什麼怨氣對著彆人發泄呀,何苦來折磨自己呢。”

“我不折磨自己,我隻是嫌臟。”

殷靈棲已經冷靜下來了,便不再動作,她冷眼看著方才那一會兒功夫被齊氏的人強行救上岸的趙禧,抬腳走了過去。

趙禧灌了一肚子河水,倚在路邊半死不活的,他渾身濕透了,冬日寒風一吹,冷得耷拉著腦袋瑟瑟發抖。

“趙公子,怎麼樣?”齊聿白抬手示意下屬給人披上大氅保暖。

“唔,長公子……”趙禧腦袋恢複了幾分清明,望著齊聿白“哇”的一聲哭著撲到他身上將人緊緊抱住,嚎啕大哭:

“長公子,是她!就是這個和你定了婚約的公主!是她指使人把我推下河的!她這個惡毒的人,白瞎了一副仙女模樣的美人皮囊!長公子,你,你答應兄弟,來日娶她過門,一定幫兄弟好好教訓她!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