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啊,這孩子從小就非要跟我學碼蹤。我當時想著不管怎麼,這都是一門手藝,就教給了他,沒想到最後把他給害死了。”
老劉頭的兒子將埋藏在人民中的特務揪出來立了大功,卻被其他特務報複,在回村的路上被打死了。
“現在雖然不是我那時候了,出了事政府會管,我那兒子的仇早就已經報了。可這又有什麼用呢,他再也回不來了。”
老劉頭眼眸通紅,聲音哽咽。
唐青青剛才抓到縱火犯的喜悅亢奮,逐漸散去恢複冷靜。
“我的師父當初也警告過我,學這個不能透出去,會出事。我不信邪,後來我兒子也不信邪。結果,就這樣了。”
唐青青抿唇,看著灶裡的火並沒有說話。
“丫頭,師父怕啊。”
這話聽得唐青青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心裡有無數話想要辯駁,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嗓子眼泛酸,眼淚一滴滴地落了下來。
“這一次你這名聲徹底打出去了,師父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
老劉頭沒跟唐青青商量,就將她推了出去,甭管看著多鎮定,心中其實很不安。
“你家裡那狀況,你又是個女娃娃,要是沒點本事傍身,讓人高看你一眼,隻怕以後就跟那個逃走的女子一樣,被家裡人賣了。
但凡有其他選擇,師父也不能眼睜睜把你給推出去。”
唐青青鄭重其事:“師父,我就喜歡乾這個,就算沒您這一出,我也是會繼續查下去的。我剛才看到那該死的縱火犯被抓,心裡特高興,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
老劉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雖然眼前的小女孩跟自己的兒子沒有一個相似的地方,卻從她的大眼睛中看到了那個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的年輕小夥。
當初,他也勸過,擔心那孩子重蹈覆轍。
可那孩子卻說:“現在是新社會了,大家都在積極建設,讓祖國變得更好,我既然有這個本事也要發光發熱。”
老劉頭收回目光,“你這一次協助破案,成了先進人物,你爸媽想要刁難你也得掂量。你自個也學聰明點,彆傻站在那挨罵。”
一把火燒了幾萬斤的糧食,這放在公社也是個大案。
那麼協助破案的唐青青肯定也會受到上級嘉獎,就不是那個爹不疼娘不愛的黃毛丫頭。
既然已經這樣了,劉老頭也不再糾結,叮囑道:
“人還是得有本事,才能自個為自個說話,而不是靠彆人的良心。等表彰下來,組織肯定會問你想要什麼獎勵,你就說你想要去上學。”
唐青青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師父,這,這能行嗎?”
老劉頭一直知道唐青青很想上學,可自己沒本事,也不識字,幫不上啥忙。
“有啥不行的,當年你叔進了公安局,他們領導還要求他去讀書識字呢。說他要是個睜眼瞎,連卷宗都看不明白,太耽誤事了。”
唐青青激動得臉都紅了。
“你要是上了學,以後路子也能寬一點。”
老劉頭雖然大字不識幾個,還與世隔絕了那麼多年,可人生經驗豐富,還是看得清很多事的。
不管啥時候,有文化總沒錯,哪怕現在鬨得很,他依然沒有改變這個觀點。
可看那些當大領導的,有幾個是不讀書識字的?
主席的文采還特彆好,說的話特彆有道理,不讀書能有這本事?
唐青青也很認可這句話,她以前就是單純想要上學,現在還多了一個原因。
在另一段記憶中,在未來讀書是很重要的,甚至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想起另一段記憶,唐青青猶豫要不要跟老劉頭說說。
她心裡實在憋得很,一方麵她覺得那些記憶是真的,另一方麵又感覺好像在看彆人一樣。
老劉頭敏銳地察覺到了,“丫頭,這父母和子女之間也講究個緣分,咱們不能強求。”
唐青青六歲的時候,有一次家裡沒讓吃飯就讓他上山撿柴,她肚子餓得直哭。
他路過聽到了,於心不忍就給了她一個紅薯。
小姑娘年紀小小卻是個知恩圖報的,後來經常將摘到的野果野菜送到他的山洞門口。
從此以後就有了來往,可基本沒有什麼交流。
關係發生改變,是在唐青青八歲那年,她成了羊倌,把羊給弄丟了。
他幫唐青青找回了羊,唐青青迷上了碼蹤,堅持不懈的專注著研究,讓他破了例,跟她成為了忘年之交。
相處這麼多年,老劉頭經常開導這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姑娘,讓她不再執著追求獲得父母的肯定和愛護,有些人不配做父母,這並不是孩子的錯,讓她學會保護自己。
可到底是親生父母,做出一些傷人的行為,內心會極為痛苦和糾結。
唐青青知道老劉頭誤會了。
“師父,我不是為了家裡的事發愁……不對,也算是因為這些事,不過跟你想的不一樣。”
唐青青斟酌著,思考用什麼樣的語言才能說明白自己所經曆的。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我小時候被我爸媽替換了,我其實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