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永安十五年,皇帝駕崩,未有子嗣,遺詔傳位於先太子嫡子蕭銘闕。
新帝於靈前守靈二十七日,將先帝葬於懷陵,並命先帝寵妃蘇貴妃等十數宮人為先帝殉葬。
聽到新帝大封後宮嬪妃的鼓樂聲,蘇棠飲下那杯毒酒,鮮血從口中溢出,有一滴落在了蘇棠的手背上。
再睜開眼,蘇棠回到了十四歲,手背上多了一個鮮紅的形似海棠花的胎記。
第一章
又到了一年春暖花開的季節,蘇棠喜歡這個時候,平日裡威嚴肅殺又有幾分清冷的宮牆也成了彩畫紅牆,斑斕色彩,轎子走在皇城夾道裡,也能偶爾有白蘭或是海棠的香味飄過來,把這沒有人情味兒的地方染的有了生氣。
可蘇棠還是不喜歡這個地方,上一世就不喜歡,如今回到了十四歲,還是一樣,這裡房宇太高太闊,牆太高,抬頭隻看得到四四方方一塊兒天,其他什麼都沒有,而且也不能常抬頭,在這宮裡,低頭才是應當的。尤其是如今這宮裡的皇後娘娘雖然是他們蘇家的姑奶奶,但蘇家家族不顯,娘娘是因著皇上垂愛才扶正的,論家世,不僅比不過元後,還比不過貴妃,淑妃,當年為著立後,皇上在太後跟前少見的堅持,很鬨了一場風波,就是到了這會兒,立後都三年了,太後對皇後還淡淡的呢。
這些話,是每次進宮之前母親囑咐她要謹言慎行時,會時不時提到的,隻是對姑娘,總是不宜說的太多,無非就是姑母雖是皇後,但越是皇上恩典,承恩公府越是要低調謹慎,不能跋扈,給皇後娘娘惹出事端來。
隻是,這個宮裡,是你不惹事就能萬事大吉的嗎?
蘇棠又掀起窗簾的一角看了一眼,眼看就要到同順門了,皇後娘娘宮裡的掌事大宮女蘇鸝正在門下等著迎接。
蘇鸝是蘇家家生子兒帶進宮的,臉麵自是不同,此時見了承恩公蘇夫人,蘇少夫人,二夫人,幾位小姐下轎,忙就蹲了個安,笑道:“夫人萬安,姑娘們安,娘娘問了好幾次了,可把夫人給盼來了。”
對皇後娘娘身邊的人,蘇夫人自也不肯怠慢,親手把她扶起來,笑道:“總得先去給太後娘娘請安。”
蘇棠跟在後麵,慣例的低著頭,閨閣姑娘,不需過分應酬,低頭不言就能在這個宮裡混一日。
比起宮裡,皇後娘娘屋裡總算多了幾分生氣,陳設華麗重彩,以紅金二色為主,燃著這裡慣用的清雅的梨花香,見了母親嫂嫂進來,皇後站了起來。
皇後的衣著淡雅,隻穿著杏色衫兒,可再清淡的顏色在她的容色之下也會顯得華麗起來,她容貌豔麗明媚,眉眼間偏有股柔順到了骨子裡的情態,眉眼過處,叫人一見難忘,自然就叫人一見傾心了。
這個時候的蘇棠見到這個時候的皇後姑母,她才瞬間明白了皇上為她費的那些心思。
怪不得皇上放不下!
彆人是幾個月沒見皇後娘娘了,於蘇棠卻是幾年。最後一次是皇後,不,那個時候她已經不是皇後了,是姑母臨終前,她見到了姑母一麵,那個時候,姑母油儘燈枯,形容枯槁,自然不是如今的傾國容色。
唉,姑母真正是白長了一副禍國殃民的容貌,卻沒有禍國殃民的本事,連自保的本事也不足。蘇棠低著頭,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心中卻是活躍的很,見一個人就想起一堆事,當然,姑母的事最多。
曾經她的一生,與姑母的命運緊緊相連。
畢竟她才回來幾天,甚至還在時不時的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或是靈魂在遊蕩,怎麼會有沒被毒死卻回到十四歲這種好事?才十四歲啊,一切都還沒開始,做什麼都還來得及。
還在這種恍惚之中,蘇棠就又被帶進宮來了,甚至在進宮門的時候,她都又在懷疑,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自己無數次的想過,如果姑母沒有出事就好了,尤其是在喝下那杯毒酒的時候,想的不是蕭銘闕的狠毒絕情,而是如果姑母沒有出事,她不會進宮,就不會有後麵這些事情,所以才這樣,她的靈魂飄蕩在這埋葬了她一生的宮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