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蘇後看起來是被這場麵嚇的不輕,皇上當年的王府和如今的宮中,不是沒有這樣見血的事情,但蘇後都是事後才到,見到的基本都是流產之後或是生產之後蒼白嬌弱的模樣而已,沒有剛好直麵這樣的衝擊,是以這會兒她看起來,就有一點想吐的樣子。
她蹙著眉,輕輕掩著口,轉頭看一看蘇棠,似乎是下意識的尋求一點安穩,蘇棠一臉雲淡風輕,氣定神閒的樣子,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倒還真的安穩到了她,且聽到裡頭場麵也似乎安穩了些,蘇棠便輕聲提醒蘇後:“還該問一問剛才這是怎麼回事,回頭皇上來了,才好說話。”
蘇後有點猶疑,停了一下才問:“現在問誰好呢?”
她左右一看,貴妃出了這樣的事,滿宮驚惶,先前的秩序蕩然無存,人人沒頭蒼蠅一般,連盧瑞本來陪在跟前的,都趕著不知道乾什麼去了。
這皇後做的,遇到丁點事兒,就嚇的六神無主,不就是見點兒血嗎,人都還沒死呢,就這樣兒,皇上也真是昏了頭,怎麼就立了這樣一個皇後。
不過,看到皇後神情驚惶,眼中盈盈欲滴,倒是越發我見猶憐,蘇棠又不由的覺得能明白皇帝了,絕色佳人如此一雙盈盈欲滴的眼眸看過來,她要什麼不能給她呢?
連蘇棠都心軟,立時做主便叫人來問了:“盧瑞呢,把盧瑞叫過來。”
也不知哪裡鑽出來一個小太監,倒是挺有眼色,應了一聲,一溜煙就跑去叫人了。
“盧公公,皇後娘娘問話:這是怎麼回事,貴妃娘娘怎麼就被貓撓了?誰的貓,怎麼進來的,貴妃娘娘跟前沒有人嗎?怎麼這樣大意?”
蘇棠口吻殊不客氣,貴妃娘娘懷有龍胎,宮裡還出了這樣大的紕漏,這些近身伺候的人等能有什麼好下場,她這樣問話,這就算頂客氣的了。
那盧瑞一張麵團團的臉早沒有了笑模樣,臉色白的快要趕上裡頭的貴妃了,一頭一臉的也不知道是冷汗還是熱汗,此時跪在地上回道:“回皇後娘娘,這是貴妃養的貓兒,養了有一年多了,平日裡是極溫順的,因貴妃娘娘喜歡,也是常在跟前的,從來沒有伸過爪子,也不知道今日為何突然就鬨起來了。”
不知為何?她倒是知道。
她曾經見過,很清楚這裡頭的關竅,那油漆裡被人添了東西,這東西對人沒有用處,卻對貓有刺激,時間長了,再溫順的貓兒都會發瘋的。
這是個雖然不百分百能成功,但卻幾乎不會被防備和被抓到的法子,差不多先就立於不敗之地了,若是運氣好就算成功,運氣就算不好,沒有成功,那再布置其他方案就是。
蘇棠很明白,後宮之戰,哪有百分百精準無誤的,其實真正難以防備的,是一波又一波從四麵八方而來的明槍暗箭,也不知哪一次就刺到身上了。
這一次,看來貴妃娘娘就運氣不佳啊。
正這樣想著,此時本來安靜了一點兒的裡間突然之間又鬨了起來,丫鬟哭喊著“娘娘,娘娘!”
不知道的,還以為貴妃薨了呢,皇後一震,她那點兒幸災樂禍的心思,在真正直麵這樣的場麵的時候,已經嚇的灰飛煙滅,她的臉上都沒什麼血色,隻一徑抓著蘇棠的手,定了一定神,還是不得不進去看看。
那太醫滿頭大汗的,掐貴妃娘娘的人中,貴妃此時暈了過去,頭上還紮著銀針,此時見皇後娘娘進來,又連忙過來跪下。
蘇後急道:“不必多禮了,貴妃到底如何?”
“貴妃娘娘這……這胎兒隻怕是保不住了。”太醫戰戰兢兢的說:“貴妃娘娘本就體弱,上月還見了一點紅,臥床養了有半月。本就要格外小心,沒承想這受驚的厲害,又摔倒撞在桌沿上,實在是……”
蘇棠聽懂了,貴妃這胎本來就懷像不好,經不得風吹草動,顯然是有人知道,所以用了這個法子驚嚇她,這個法子幾無破綻,人中毒還能查的出來,貓中毒誰能想到呢?
除了蘇棠。
貴妃雖運氣不佳,她的運氣卻還不錯,這件事就是個口子,雖然幾乎不可能牽扯到誠王本人,她知道蕭銘闕有多謹慎,但或許能把這懷疑扯到那個方向去,貴妃皇嗣出事,不管看著多麼意外,也是一定會查的。
那很可能是小統領查,就算不是,最終都會經過禦前,這次隻要讓皇上有疑心,那就足夠了。
蕭銘闕雖然今年才十五,但蘇棠一點兒不會小覷他,不打算跟他單打獨鬥,他不是白手起家的,他手裡有當年端敏太子留下的資源,端敏太子是先帝嫡子,皇後所出,三歲就封了太子,他做了近二十年太子,向有賢名,手下自然也攏了不少人和資源,要不是短命,必然登臨大位,哪還有當今什麼事。
當然,蕭銘闕深信自己父親是被當今陛下暗害的,那就是另外一番說辭了,當年蘇棠是相信的,現在她可不信,皇太子就是個明晃晃的靶子,誰不想打?倒不止當今皇帝,隻是最得利的是當今皇帝而已,是以蕭銘闕這樣想也沒啥問題。
扯遠了,蘇棠把自己拉回來,不管如何,沒有人可以小覷蕭銘闕的能量,蘇棠是最不會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