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女大逃亡(九) 回天宮彙合諸姐,探……(1 / 2)

回天宮時,晚霞紅光萬裡,雲梯光輝開闊,仙霧縹緲樓閣恢宏的白玉樓向她敞開,六位羽衣飄飄神情激動的姐姐們夾道歡迎。

見到她,姐姐們爭先恐後地去擁抱她,問候她,說著說著,還哭了起來。

“小妹這一趟可憔悴了不少,一定在凡間吃了不少苦,那些天殺的畜生!”

“連本命寶貝天女羽衣也遺失了,這對修煉可是大大不利,唉……”

“我們那時見你被擒,本想去營救你,誰知一陣妖風吹來,將我們吹散……過後,你早已不知所蹤!”

“我們又四處探聽,卻苦尋不到你音信,便回天宮來搬救兵,誰知這事卻被各方推諉,一拖再拖,我們欲再往下界,也得不到批令……可歎!要是母後……我們也不必過得如此憋屈!”

“我真恨呐!當時怎麼就沒有多提醒小妹你幾句,你是初次到下界遊玩,難免好奇些,又缺乏警惕……”

“都怪大姐沒有照顧好你!現在你回來了,大姐這顆心終於可以落下了!……回來就好,修煉的事不必擔心,大不了我們多渡一些便是……”

……

樊穀被她們的情緒感染,又是感動又是傷懷,一邊安撫著她們,說些久彆重逢的敘舊話,一邊在腦子裡分析這些信息,得出一個結論:神女們在天庭地位並不高,沒什麼話語權,哪怕是像織女和她姐姐們這種出身尊貴的,落難時也一樣求告無門,連普通小兵都驅使不動。

這個認知讓樊穀暗歎:難怪係統說天宮劇情要想完美通關風險不低,沒有話語權的人想要辦大事,當然容易失敗了。

於是她又提起了剛剛因為“光榮回歸”而鬆快些的心,仔細觀察著這個地方,認真地打探著消息。

樊穀一開始還擔心這些姐姐裡麵有內鬼,但相處沒多久就放下了戒心。

如果不是真心為她好,是不會主動放心頭血,拔本命羽毛給她做靈力符,彌補她流失靈力的,也不會在織工們存在競爭關係的情況下,把她離開時天宮更新的織衣技術毫無保留地教給她,更不會冒著被看門凶獸吃掉的風險,去偷靈藥司的仙丹給她進補。

如果不是真心把她當自己人,她們也不會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多年積累的暗殺名單和暗殺者信息給她看,還捧出艱難存下的私房法寶和武器,問她要不要挑幾樣。要知道,她們想暗殺的,不少都是天宮位高權重的角色,隻要有一點怕她告密,她們都不會讓她知道這份心思。

尤其是大姐,雖然年歲最長,但罵起“那些狗賊”時,卻最是激烈,給她比劃起獨門招式來,也最是少年意氣,昂首揚眉。約莫是修煉時間最長,修為最高精神最足的緣故,她和小妹憶往昔的時候,也是沒完沒了的,其它姐妹都聊困了,睡下了,她還在喋喋不休。

大姐攥著樊穀的手,一邊說一邊不住地揉搓著,像是要把那些失落的時光都揉進她掌心。

“小妹啊,我時常慶幸你生得晚,又時常哀歎你生得晚。”

“你生得晚,不像我一樣,享受過母後鼎盛時期的好日子,但也不必像我一樣,經曆從前呼後擁到處處受製的落差。”

“知道為何我們現在才讓你知道我們藏著的心思嗎?我們以前……總是猶豫,總是不忍,覺得你天賦最高,又是他的親女兒,或許不必同我們這樣,去冒那個險,蹚那個渾水的……”

“可是經曆了這次的事,我們終於明白了。”

“那條龍……他沒有心,就算有,他心裡也隻有自己的權力,自己的臉麵。”

“得知你遭逢不幸,他不想著心疼你,搭救你,竟還覺得你委身人類,有損他的顏麵,故意對你放任不理,也不許手下管你的事……”

“小妹,你本是我們中最單純,最快樂的,大姐本不想同你說這些……可現下……”

“我們彆無選擇。”

……

樊穀認真地聽著,情緒洶湧,雙眼酸澀。

她也是有妹妹的人。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妹妹遭遇了那麼多,她會多痛苦,多衝動。

她的妹妹也比她單純,比她快樂,讓她總在跟她交流時瞻前顧後,生怕知識庫裡那些陰暗的真相一不小心就冒了出來,傷害了她。可是有些事知道了不說,又擔心她以後被迷惑被困。

大姐那種矛盾的心情,她太能理解了:又怕妹妹知道太多了會不好,又怕妹妹知道太少了會不好。

此時她隻能慶幸她並不是妹妹樊林那樣的人,總是把世界想得美好溫情的,如果是樊林那樣的玩家,滿懷期待地回到天宮,卻發現“家裡”也並不好過,還有親人嫌棄背刺,肯定會很難過,很幻滅吧。

感覺從姐姐們那裡收集到足夠多信息之後,樊穀開始針對她的疑惑進行了集中的追問。

大姐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果然,跟她料想得差不多,“織女”根本不是誰的專屬名字,而是天宮織衣女工的統稱,而她們這些沒有話語權的“織女”,也沒有自己的名字,隻有編號。

她們這幾個,好歹還有個尊貴的母親西王母,被天帝“開恩”賜了“三娘”“七娘”這種勉強比“二百五”“九九八”好些的名字,並有自己獨立的房間。其它織女呢,隻能幾人、十幾人乃至幾十人擠一屋。

不過無論是她們還是其它織女,每天都隻能機械地按照送來的圖紙,從清晨到日落,一點不停,一點不改地做工,完成了也隻能拿到一點點靈石,完不成定量就要挨罰。哪怕超額完成或提前完成的也沒有實質上的好處,隻有個不值錢的勳章,還有獎勵給“能者”的“多勞”,就像現實世界裡,能乾的打工人總會被“獎勵”更多的工作。

天宮裡誰都知道,織女們親手織的東西比任何法術變出來的都好,可是再出色的織女,也沒資格穿質地最上佳、設計最華美的那批衣裳,隻能穿符合她們身份的樸素衣裳。

工作繁重酬勞稀少地位卑下,自然不是沒有織女反抗過的,但那些反抗都沒有成功。

一來是因為,神女的力量不夠。

她們隻被允許修習普通的法術,而且還僅限於領了職司之後。她們不能進入妙法道場修煉,不能師從神通廣大的古神,此生不僅與通天知地,移山倒海的大神通無緣,連厲害些的退敵法術,也無法通曉。

二來是因為,神女們的命途攥在司命星君手上,而司命星君,是天帝的走狗。

先前流落出反抗之意的,都被安排了倒運的命格,直接有反抗行為的,更是被紛紛貶下凡間受苦了。這也是為什麼,六個姐姐們明明一直想起義,羽翼未豐時,卻隻敢裝作乖巧,按兵不動。

知道這些的樊穀,燃起了毀掉司命簿的強烈衝動,要不是大姐一再勸阻,說太過危險,恐怕她早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衝了。

心情沉重的樊穀晚上並沒休息好,可以說是沒怎麼睡,幾乎一直在盯著窗外的璀璨星河發呆。

星辰明亮,清輝皎潔,流光如河,雋逸無塵。

伸手就可觸及,在指間流淌的星光並不是隻有冷冽的銀色,也有火熱的紅,張揚的金,幽邃的紫,活潑的綠。這是地上的人肉眼見不到的星空本色,真正的五彩斑斕黑,遠看融為一色不分彼此,近看千星千色各有精彩——就像天上地下的女子本該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