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進平等王殿的光牢並不難。被這個暴君收買,對這個暴君忠心的本來就隻有他的百萬護王軍,現在那些鬼怪都跟他一同在地獄裡受苦,剩下的都是平時日日夜夜被他強迫加班還隨時克扣薪俸,對他怨氣深重的小卒,這些小卒看到有人拿著他的令牌宣布他今晚不回,立即開開心心地在崗位上開始喝酒劃拳。他們一放鬆警惕,她就能輕鬆地用催眠燈把他們催眠,然後她從睡得死沉的獄卒那裡順出鑰匙。
鑰匙順利到手之後,她就開始了對光牢的探索。平等王殿的光牢紅光刺目,樊穀不舒服地眯著眼,找了很久才從一個偏僻的角落找到陽成姬。
她萬萬沒想到,這些女囚的名字居然是刻在臉上的,平等王果然不是個東西。
陽成姬穿著慘白的囚服,形容枯槁,但精神狀態看上去還好,跟她同一室的女囚都雙目無神,言語顛倒,她還能眼神清明地主動與樊穀攀談。
“我是陽成姬,是你要找的陽成姬!你可是來救我的?我終於等到你了……我早就預言到,我的救星會在今夜出現,我等了上百年了……”
“求你快點打開獄門,放我出去!我無所不知,我能告訴你一切你想知道的!”
“我還可以給你找一個得力助手,隻要你從地獄放出他,他一定能成為你成大業的左膀右臂!”
樊穀直覺這個陽成姬有些奇怪。
她看起來沒瘋,但不太聰明的樣子,這不太對啊?
聰明人一般不會自我標榜自己的聰明,也不會在地位被動時跟救星談條件。
起了疑心的樊穀問她:“你既無所不知,那你說說,我是誰?你是誰?兩位初代閻君是誰?”
陽成姬回道:“你是上虞富戶之女祝英台。我是平等王的侄女陽成姬。兩位初代閻君的名姓,我自然知道,待我出去再告知你。”
樊穀這下確定了,這是個冒牌貨。她既然是清醒的,怎麼會分不清自己是平等王的女兒還是侄女?
她懶得跟她廢話,直接拿出星河鏡來詐她。
“你看見這麵鏡子了嗎?它叫奪夢吸魂鏡,你要是對它說謊,它立即就會把你的魂魄吸進去,永困鏡中,不眠不休地看著自己最怕的事情接連發生。現在,你看著它再說一遍,你是誰?”
陽成姬看著鏡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敗下陣來。
“我確實是陽成姬,但並非你要找的那個。平等王的女兒陽成姬因為曾試圖越獄,已經被單獨轉獄,押往紫光牢中。”
接著,她告訴了樊穀如何從這去紫光牢,並哀求她救出陽成姬之後回來救下她。
樊穀沒有答應她。她還不確定這人是否值得救呢。
紫光牢比紅光牢更為炫目,流動的紫光編織出種種可怖的幻象,在她身後對她發出瘮人的呼喚。
樊穀沒有回頭,徑直走過一排排監牢,直到她發現真正的陽成姬所在之處。
她做好了看到任何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女人的準備,卻不想自己看到的是一具骷髏。
那骷髏慈和地對她說道:
“莫怕,這是紫光牢對我的損害。待我出去,調養後便可複原。你不會變成這樣,隻要你待得不久。”
“我該怎麼放你出去?”
樊穀這時才發現,她拿的所有鑰匙都無法打開她的牢門,因為紫光牢沒有鎖孔,將門扣住的,是繁複的符文法陣。
骷髏答道:
“我知道法子,但我不能告訴你。平等王為了困住我,給這裡下了咒。要是我離開,這個咒術就會發動,讓下層紅光牢中所有女囚魂飛魄散。她們是我親眷,亦是我盟友,我不能為了自己的自由,害了她們。”
樊穀問道:
“可有解開此惡咒的法子?比如……讓施咒人魂飛魄散?”
骷髏搖了搖頭:
“他這等惡鬼,哪怕不在了,惡意也不會消失,惡咒也會繼續發揮效用。唯有一大德之神,以深厚善德化解他咒術上的惡意,此咒才能解。”
樊穀急忙追問:
“你說的大德之神,可是初代閻君之一,閻摩之妹?她是何名?”
骷髏笑道:
“我不能直接告知你她的真名,但我可以說一件事。在我還未被囚時,常和諸姐妹喝一種特殊的酒來紀念她。我們會在酒裡加鹽和蜜。”
樊穀一下子明白了。
她一直記得閻摩的妹妹也是叫閻什麼,但另外一個字就是死活想不起來,現在都被提示到這兒,她再想不起來就不禮貌了。
樊穀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喚醒她,讓她來救你。”
骷髏欣慰地說道:“我知道你能做到,我推算到了,你能成為救星。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上百年。”
樊穀疑道:“另一個陽成姬也是這麼說的。”
骷髏的聲音冷了下來。
“陽成昭信?她的話,你一個字也莫信。她不過是跟我同獄時偶然聽到了我的一些話,鸚鵡學舌罷了。獄卒蠻愚,隻因她名字中亦有陽成二字,當日捕我時連她一起捕了來。若非如此,我與這等毒婦決計不想沾染半點關係!”
樊穀皺眉:“毒婦陽成昭信?她可是聯合其夫廣川王劉去,虐殺十名姬妾的那位?”
這個名字很特彆,樊穀不認為自己會記錯。
骷髏點點頭:“正是她。我初見她時,她已為她的罪孽受刑完畢,我本以為她已悔悟,於是好言待之,不料她仍對其夫念念不忘,並惡言詛咒那些被他們害死的女子不得超生。我氣憤至極,實在無法容忍與之共處,是以倉促越獄,又被關到此地!”
樊穀完全理解她的心情,換了她,她也覺得這種人在身邊,簡直汙染了空氣,令她極度不適。
骷髏又說道:“好了,你不該在此地耽擱太久。我要將那位大人的神聖戒指交予你,這樣你便能快點將她喚醒。”
骷髏說完,從口中吐出一枚潔白的玉扳指,這扳指緩緩飄到樊穀手中。它看著不算十分奪目,但瑩潤安和,令人心生平靜喜樂。
出於好奇,她問道:
“你是如何得到它的?”
骷髏又笑了:“這便是我被投入獄中的原因。我母親十分崇敬那位大人。她逝去後,我繼承了她的遺願,想儘辦法閱覽一切禁書,終於找到了關於初代閻君的記載,又順著它找到了那位大人的聖物……平等王得知後暴怒,他說那位罪神的一切都該被抹殺,讓我毀了這聖物,我不願意。以他齷齪之身心,又無法靠近此聖物,奈何它不得……他便以悖逆之名,將我囚禁。”
說話間,骷髏漸漸由白變黑,顯得更加充滿死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