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裴曜很少對人提起兩……(1 / 2)

裴曜很少對人提起兩年前自己失聰這件事。

裴家也心照不宣地對這件事緘口,平日裡儘可能少地提起兩年前的那場車禍。

除了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的幾個月,裴曜再無表現出異樣。

直到如今,他坐在沙發上,指著自己的耳朵說起失聰這件事時,才發現自己依舊不能很平靜地說起這件事。

在年少成名張狂時刻被命運轟然擊碎長久以來引以為傲的天賦,失聰的那段時間體會到絕望與痛苦比前二十年都要多。

幽采很安靜地望著他,眼裡有裴曜看不懂的東西。

那雙黑而純的瞳仁靜謐而柔和,無端使人聯想到春天的清澈氣息,治愈又沉靜。

他問:“你還想聽到那些聲音嗎?”

裴曜怔了一會,隨後笑了笑說了一句當然想。

幽采抬手,輕輕地將指尖搭在裴曜的耳朵上,小聲地念了一句像是咒語一樣的話,又彎唇小聲說:“我能力有限,雖然能讓你聽到一些你想聽到的聲音,但不會維持很久。”

裴曜聽不清楚那句話咒語一樣的話內容是什麼,隻知道微涼的柔軟指腹搭在耳廓,引起一陣細密的微小電流躥過,自上而下蔓延開酥麻的觸感。

曾經打三個耳洞都麵不改色如今隻是被摸了一下耳朵的裴曜完全愣在原地,神情有幾分恍惚。

半秒後,大片紅暈不知不覺漫上青年臉龐,又緩慢蔓延到耳尖,淺灰發色的青年低頭,麵紅耳赤地用手肘撐住膝蓋,雙手手掌蓋在發燙的額頭上。

幾乎能從頭頂上冒出熱氣。

幽采有些愣。

半晌,他遲疑地望著自己的手掌,茫然地想他的法力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厲害了。

自己分明隻是給裴曜輸入了一些油菜花精的法力,能讓陷入瓶頸期的裴曜聽到他想聽到的東西,但還不至於讓裴曜跟吃了十全大補丸一樣。

那腦袋幾乎冒煙的樣子仿佛他將畢生的法力都輸送給了裴曜,裴曜立即要打坐消化一般。

幽采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神色凝重地望著沙發上用手背掩蓋著額頭的裴曜,生怕陷入瓶頸期的裴曜有什麼三長兩短。

不過好在過了一會,裴曜就恢複過來,再抬頭時雖然已經麵紅耳赤,但呼吸平穩了許多。

裴曜伸手摩挲了幾下自己發燙的耳垂。

他以為幽采剛才輕碰他耳朵代表著對他的安慰,於是帶著幾分純情和浪漫,小聲而笨拙地說自己已經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東西——在喜歡的人靠近的那瞬間,聽到了自己熱烈的心跳聲。

那劇烈的心跳聲能媲美世間任何節奏的鼓點,

幽采眉頭舒展,欣慰道:“能聽到就好,能聽到就好。”

終於能聽到植物說話了,他都不敢想,一朵油菜花精生活中在人類的世界,卻聽不到植物說話的聲音該是一件多麼孤獨的事情。

幽采眉眼彎彎,想到什麼又認真道:“不過我能力不夠,不能讓你一下全聽到,隻能慢慢來,維持的時間也不會太久。”

裴曜彎著唇,很配合地點了點頭。他看著幽采起身,將窗台上的一盆小捧在遞給他,小聲道:“你能幫幫它嗎?”

幽采顯得有些憂慮,仿佛很感同身受地小聲道:“蘇哥打電話的時候喜歡揪它的葉子,它傷心了好久。”

“你能把他帶回去嗎?等它腦袋上長出了葉子,不傷心了,我再把它給接回來。”

他雙手捧著小小的盆栽,像是捧著一隻蝴蝶,很圓的眼睛此時因為憂慮耷拉下來,臉龐透著一股認真,又長又卷的睫毛晃動的時候幾乎把裴曜的心都給晃軟了。

裴曜小心翼翼地接過盆栽,有些磕巴道:“好,我一定好好照顧它,晚上睡覺也看著。”

幽采眉頭舒展開,抿出個笑:“它很乖的,不會鬨著喝水也不會忽然說冷忽然說熱。”

裴曜哦哦了幾聲,有些緊張地捧著盆栽,姿勢很像新手爸爸捧著剛出生的孩子,甚至比新手爸爸還要謹慎一些。

他幾乎是不過腦的問道:“它一般喝什麼水?純淨水還是礦泉水?我要準備新的水壺給它嗎?”

幽采有些詫異,抬頭望著裴曜,像是沒想到他連這個都不知道。

耳朵上打了三個耳洞將近一米九的青年捧著小小的盆栽,愣愣地與他對視。

幽采:“……”

他敗下陣來,隻能摸了摸鼻子道:“跟你喝一樣的就行了。”

裴曜心想那怎麼行,這可是心上人送自己的第一樣東西,自己喝的那些水怎麼能讓盆栽也跟著喝,必須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才行。

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了這個腦袋上隻有兩片葉子的盆栽。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有點靦腆地誇對麵前幽采好愛惜植物啊。

幽采撓了撓臉,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誇一個植物對待植物好,不就是等於誇獎一個人類好喜歡人類嗎?

———

晚上九點。

裴曜小心翼翼地捧著小盆栽回到病房。

病房是個套間,十分寬敞,他捧著盆栽站在病房門口沉思了六分鐘,也沒想好要將盆栽放在哪裡。

放在窗台上,雖然有陽光,但風吹雨打的,萬一哪天關窗不及時,吹掉了盆栽裡唯二的兩片葉子,他怎麼跟幽采交代。

放在招待室的客廳茶幾上,探望的人那麼多,萬一有人例如裴汀手欠拔掉了唯二的兩片葉子,那也不行。

思來想去,裴曜最終決定好了位置。他鄭重其事地將小盆栽放在病床旁的象牙白床頭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