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指使!”商憫從牙縫裡擠出來這幾個字。
黑衣刺客掙紮了兩下,想要將手腳從衣繩中掙脫,可他受傷太重,商憫又綁得極富技巧,終究還是沒能掙出來。
商憫正要繼續逼問,黑衣刺客喉嚨卻發出嗬嗬可怖的聲響,紫黑色的紋路順著他的脖頸一路向上攀,很快便蔓延至整張臉,他張嘴嘔出一口紫黑色的血,頭一歪,刹那間沒了生息。
商憫握刀的手一震,感知到黑衣刺客呼吸停了,駭然後退數步,短刀掉落在地當啷一響。
她不可置信,接近黑衣刺客又探了一次脈搏,終於確定他確實是死了。
被毒死的!那短刀上有見血封喉的劇毒!
饒是商憫膽大慣了,也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要是她握刀不小心手被劃了一道,或者吊在歪脖樹上的時候被刺客刺傷了,那地上的屍體就得換成她的了。
商憫在那兒站了半晌,才彎腰撿起那把淬毒的短刀,小心地從刺客屍體上撕了根布條把下端刀刃纏了兩圈,免得自己耍刀不慎來了個當場自裁。
從前她習武,用的很多都是無刃刀劍,殺傷力相對較弱,開刃兵器屬於管製武器,武館是不能擺出來的,同門切磋授藝也不可用開刃兵器。
大部分人習武也隻是為了強身健體防身自用,往高處說,那是為了發揚武學。至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就難說了,因為很容易助人不成反而一不小心推搡兩下就被對方訛上。
古代習武是為了殺敵,現代人哪會抱著殺敵的心態習武呢?
商憫雖自幼習武,但彆說殺人,便是連主動傷人都不曾有過。
商憫呼出一口氣,心中浮現出一句話:“命受脅迫,殺之無罪。”
這是門規,從前每當有弟子拜入本門,商憫的父母總會介紹一番門派曆史,順便講一遍門派的條條框框。
隻是某些條條框框僅適用於古代,放在現代法治社會不太合適,講那些門規隻是為了讓人有所了解罷了,並非要求弟子去踐行。
商家斷龍槍在數百年前算是頗負盛名的江湖武學流派,彼時乃是亂世,匪盜橫行,王朝更替,門人弟子行走江湖手中難免見血,門規亦十分鐵血森嚴。
商憫穿越異世,性命受到威脅,且懸崖之下荒野之外無人相助,前途未卜,此時再看門規,這條“命受脅迫,殺之無罪”正好對應此刻情狀。
就算那黑衣刺客不是陰差陽錯被自己的武器毒死,而是被商憫親手斬殺,她也不會為此產生強烈的愧疚感。
年幼習武時,商憫總是摔得渾身傷痕,可最終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母親常說,練武也是煉心。
身遇絕境,突遭變故,煉心的重要性方才凸顯。
若她不曾習武煉心,這時隻怕已經驚慌失措,六神無主了。
商憫拖著骨折的腳走到峭壁邊緣,觸摸濕漉漉的岩壁。
“嘀嗒……”
是水滴落的聲音。
商憫蹲下摸索,發現那裡有一片小水窪。她手捧著水喝了幾大口,冷冽的水讓她略微有些發熱的頭腦恢複冷靜。
補充完水分,商憫就著昏暗的光線返回黑衣刺客身邊,在他渾身上下仔細搜尋,想要找到點療傷藥或其他有用的物品,可一無所獲。
“也可能是物品在墜崖的過程中摔落到了彆處……”她心道,“要是眼睛能在黑暗中視物就好了,這麼黑的環境,著實不好找東西……”
念頭一起,神奇的事發生了。
一股清涼的氣流似乎從腹部緩緩升起,像泉水一樣湧入她的雙目之中,昏暗的崖底竟然亮堂了起來。
不……不是崖底亮了,而是商憫真的能在黑暗中視物了。
商憫既驚且喜,驚訝地摸摸眼部,還使勁揉了兩下,不一會兒清涼的氣流從眼眶處消退,環境又一次變得昏暗。
她眉毛一皺,複又鬆開,心中有了些推測,於是集中注意力,按照習武的路數意守丹田,不一會兒便有一股清涼的氣流在丹田處旋轉起來,清涼的氣流自發流遍全身,她身體各處的痛楚瞬間緩解不少。
“這是……武俠小說中的真氣?還是傳說中的靈氣?”商憫感知著體內清氣盤旋的奇妙感覺,忽然意識到這個世界並不簡單。
穿越前是有道家氣功這種東西,但氣功隻是調身養性之用,要說療傷,那還不如直接去醫院有效,更彆說能讓人在黑暗中視物了,現實中哪能像小說中那樣一掠數丈踏水而行、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商憫嘗試著從體內盤旋的清氣中抽出兩小股,讓這兩小股清氣彙入眼中,果然周圍的環境再度亮堂了,周遭事物纖毫畢現,無所遁形。
“好神奇。”商憫喃喃。
她舉目四望,這懸崖是縱向延伸的,不管是朝前看還是朝後看都一眼望不到頭,崖底足有二十丈寬……二十丈!這麼寬的崖底,往上望,依然隻能看見一線天的奇景,這個懸崖究竟有多深,從底下爬到最頂端,到底要爬多久?